关于单田芳和评书的记忆

惊闻单田芳老师离世,一时恍惚。因单老在网络时代很少抛头露面,所以在我心中,单老仍旧是后来在电视上演出,说书时的那副模样,瞪着眼、撇着嘴,声音嘶哑,却中气十足。这样的单老竟也走了,简短的新闻,直击记忆深处。

在我的童年和少年时期,全家人一起吃饭时,是一定要开着收音机的。比如,中午的12点到12点半听听中央台的新闻类节目,一过12点半,那就是评书时间了。不多的几个广播电台都有评书节目。晚上也有,通常是在6点半到7点,有的是重播。

那是评书最繁荣的时代。单田芳、刘兰芳、连丽如、张少佐、田连元,他们的声音陪伴了我童年少年时的每一天。是每一天。袁阔成先生的三国,如雷贯耳,只可惜听得少。那时候,还是武侠类、或者类武侠的历史演义评书更流行一些。

单田芳老师的评书占了广播节目里的大部分,这得益于他的高产,我至今随口也能说出他的几部作品:《童林传》《铁伞怪侠》《三侠剑》《大明英烈》《连环套》等等。

再一个,单老的评书,我感觉讲得比其他人更有趣味,用了很多俏皮话,很符合普罗大众口味。比如,形容一个人好面儿,会形容为“茅房拉屎脸朝外的人”。最近相声新势力的卢鑫就在相声里用到这个词,很多人还以为这是郭德纲的梗。我看到类似评论后唏嘘不已,这个词几十年前就被单田芳用烂了……最近在网上遇到很多这种情况:看到我们曾经经历过的习以为常的事,却被很多小朋友大惊小怪,以为是什么新鲜玩意。这就叫代沟吧。

听评书成了那时候我的生活方式,就好像吃饭时的拌饭酱,有个烩头儿,不听的话吃的饭都好像少了一味。又好像饭后甜点,不听的话这顿饭都是不完整的。如果哪天因为特别的原因漏听了一集,一定要听重播补上。

单老的公鸭嗓也独树一格,这也成了众多相声演员和笑星模仿的对象。那时评书前后的小广告都是他念的:“治疗风湿、类风湿、腰腿疼…”

直到上了高中,住了校,单老的声音才渐渐离我远去。但走过大街小巷,纳凉的老头儿手里的半导体、小卖部老板的收音机、出租车的广播里,都能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如今依旧如此。

进入二十一世纪,有了从网上下载的概念,不再需要天天守着固定的点听广播了。将大部头的评书考入MP3,可以想听多久听多久。我曾经有段时间在国外的街头打一份举广告牌的工。边走边举5个小时,无聊到爆。所以,单老的评书就成了我打发时间的手段。我的体会是,连着一段段不停的听,听个五六段,也就腻了。并没有每天等“下回分解”那么有趣。

小时候守收音机听评书的时候,我都会不停的观察钟表,讲了多久,担心正要到精彩的时刻就要结束。就好像如今看视频,关心进度条的意思。但结尾卖关子正是评书的特点,也是一切连续型艺术的特点,总会在最紧关节要处嘎然而止,吸引我们下回接着听。

如今说评书的人少了,听说有在小剧场讲的。相声评书进了小剧场,有种说法是回归大众。其实有空去小剧场花钱听相声的人,我认为还是很高端的人,至少比较闲。即使票卖得再火爆,也是小众了,时代如此。

我是不可能专门去花时间去一个地方专门花钱听评书的。评书,我说了,一直是我在吃饭时的一道配菜。评书于我,意味着家里的餐桌,聚在一起吃饭的家人和餐桌旁支棱着长长天线的半导体,和伴随着信号干扰杂音的公鸭嗓。这是我一生无法磨灭的记忆。

曾听说人的嗅觉记忆最长久,闻到熟悉的气味会立即回想起曾经的场景。我感觉听觉也一样,听到一首老歌,也同样会瞬时沉浸于往昔。单老那富有辨识度的声音即是如此。那一条条脍炙人口的常用语,音犹在耳。如若不信,任何一个曾听过他老人家评书的人,可以去网上找找人们总结出的单田芳常用语,一条条看过去,脑中一定会响起单田芳的声音。

最后说一句:单老,一路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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