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学大家陈垣
史飞翔
陈垣(1880—1971),字援庵,我国现代著名的史学家、教育家。他自幼好学,靠自学闯出一条治学路径。在宗教史、元史、中西交通史、考据学、校勘学等方面,著作等身、影响广泛,与陈寅恪并称为“史学二陈”,毛 泽 东 主 席对陈垣先生的国学成就赞誉有加,称他是“国宝”。
陈垣先生是一个坚定的爱国主义者,具有强烈的民族情感。1937年,日本发动全面侵华战争,北平沦陷后,日本侵略者在占领区强迫中国教师和学生学习日语,用日伪教材,向日本军人行礼,学校升挂日本旗等,进行全方位的奴化教育。陈垣对此异常愤怒,坚决予以抵制。他利用辅仁大学与德国的特殊关系加上自己的社会威望,出面和日伪反复交涉,提出辅仁大学不用日文课本,不挂日本国旗,日语不作为必修课,从而使辅仁大学成为当时沦陷区唯一不悬挂日伪旗帜的大学。抗战胜利后,北平的媒体称赞辅仁大学是故都的“抗日大本营”。鉴于陈垣拥有极高的学术地位和社会影响,日伪采取各种威逼利诱的手段请他出来任职,比如以高薪请他出任“日中满蒙四国东亚文化协议会”中国会长,他严辞拒绝。为了不给日伪以任何口实,陈垣在北平沦陷的八年期间,除到校讲课外,一概闭门谢客。陈垣曾留学日本结识了不少日本朋友。但在中国八年抗战期间,他从不与这些朋友来往。当时北平日伪的头面人物王克敏、董康等人过去都是陈垣的老熟人,他们多次想和陈垣拉关系,电话打到陈府,陈垣说:“我不认识你!”
近代以来,国际汉学研究迅速发展,尤其是法国巴黎更成为公认的国际汉学中心,日本的汉学也发展很快,相反中国本土的国学研究反倒退居次要位置了,陈垣将这种情况视为奇耻大辱。20世纪20年代初,在一次集会上,陈垣说:“现在中外学者谈汉学,不是说巴黎如何,就是说西京(京都)如何,没有提中国的。我们应该把汉学中心夺到中国,夺回北京。”在辅仁大学的课堂上,陈垣动情地说:“每当我接到日本寄来的研究中国历史的论文时,我就感到像一颗炸弹扔到我的书桌上,激励着我一定要在历史研究上赶过他们。”不仅如此,陈垣还语重心长地对学生说:“一个国家是从多方面发展起来的,一个国家的地位,是从各个方面的成就累积的。北平市商会主席到日本去观光,人家特别派了几位商业上的领袖人物来招待,倾谈之下,我们的商人什么都不明白,连谈话的资格都不够,像这样凭什么去和人竞争?凭什么能使人尊重?我们必须从各个方面就着个人所干的,努力和人家比。我们的军人要比人家的军人好,我们的商人要比人家的商人好,我们的学生要比人家的学生好。我们是干史学的,就当处心积虑,在史学上压倒人家。”
抗战期间,陈垣始终坚持“史学救国”、“学术救国”、“文化救国”,写下了《明季滇黔佛教考》等许多表面上言道、言僧、言史、言考据,实则斥日寇、斥汉奸、斥当 政的“托词之作”。有学者将陈垣这一时期的研究称为“学术抗日”,并赞叹他是“傲骨撑天地,奇文泣鬼神”。
1945年12月底,光复后的北平举行元旦团拜会,国民党要员陈诚批评说,北京这地方没有一点儿民族意识。在场的陈垣听后大为不满,当即站起来反驳道:“陈部长,你过去来过这里没有?我们在日本人统治下进行斗争,你知道吗?可惜你来得太迟了!”遂愤然离席而去。
北平沦陷期间,陈垣曾语重心长地对启功说:“一个民族的消亡,从民族文化开始。没听说,民族文化不消亡,民族可以消亡的。我们要做的是,在这个关键时刻,保住我们中华民族的文化,把这个继承下去。你我要坚守教书阵地,只管好好备课,教书,这也是抗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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