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守恒:荫 庇

荫 庇

作者:夏守恒

初夏的清晨,瓦蓝瓦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阵阵东南风,像一位慈祥的老人,轻轻地抚摸着我的脸颊。她来自旷野,泥土的气息,栀子花的芳香,青草的味道,争先恐后,扑面而来,沁人心脾。双目微闭的我,情不自禁地做起了深呼吸,享受这清凉和惬意。
忽然,我想起了妈妈的话:“早凉晚凉,干断种粮。”

今年,自清明节以来,几乎没下过一场透雨,庄稼地上的道道裂缝,大人的手指都很容易地伸进去。一尺来高的玉米秧苗,在阳光的炙烤下,叶子卷曲、灰白、褶皱,无精打采地低垂着,似乎心事重重,十分疲惫,懒得动弹。我赶忙掀开豌豆秧,看见盖在下面的山芋苗长势良好:栽下去个把星期了,应该已经生根,豌豆秧被揭开的瞬间,有的就高傲地昂起了头,迫不及待去拥抱阳光,似乎有点不自量力。想起以前去海南,看见种植在地里的蔬菜,大多被盖上了黑纱网,脑海里,忽然蹦出来一个词语:荫庇。
植物需要荫庇,动物大抵也如此。

儿时,家里每年春天都会喂养一窝小鸡:20只左右,由老母鸡带着。鸡妈妈磕着米饭或小虫等食物,只做示范,很少下咽,并“咕、咕、咕”地叫着,召唤小鸡仔。约摸鸡仔们吃饱了、玩累了,或感觉冷了,鸡妈妈就展开双翅,小鸡一个个缩进妈妈温暖的怀抱。也有一两个,从怀里探出脑袋来,东瞅瞅,西望望。更有调皮捣蛋的,爬上妈妈的脊背,甚至还想攀上脖子,往往却一不小心,沿着妈妈的身体,一溜烟滑了下来,好像幼儿园的小朋友玩滑滑梯,鸡妈妈只是瞅瞅,并不言语一声,特别是下暴雨的时候,妈妈被淋成了落汤鸡,仔们一个个安然无恙。

俩三月后,鸡妈妈会毫不犹豫地丢下小鸡,让他们完全独立自主地生活。小鸡们起初万般不舍,但终究无可奈何。失去呵护的小鸡,有时被突如其来的暴雨侵袭,浑身打颤,瑟瑟发抖。若不及时施以援手,就会有生命之虞。通常,我把被淋湿的小鸡埋在草木灰里,只露出小脑袋瓜子,在“叽、叽、叽”的颤抖声中,小鸡慢慢恢复了元气。

庇妻荫子,也是人之常情,冰心说:“他长到最茂盛的中年,他伸展出他如盖的浓荫,来荫庇树下的幽花芳草。”

想法很好,但求,不要事与愿违。

严世蕃虽然非常聪明,却不是靠科举为官的,他依着父亲严嵩,担任了礼部太常寺等职。父子俩狼狈为奸,祸乱朝纲,贪赃枉法,陷害同僚,误国殃民。最终,严世蕃身首异处,80多岁的严嵩,贫病交加,无家可归。父子二人遗臭万年。

正如《了不起的盖茨比》中所说的那样:“如果可以的话,他一定会感悟到他已经失去了曾经那个温暖的世界,感悟到他长期以来只为了一个梦想而活着,因此付出了那么昂贵的代价。”有时,我们还真的没有鸡妈妈聪明,是不是?

林则徐说:“子孙若如我,留钱做什么?贤而多财,则损其志;子孙不如我,留钱做什么?愚而多财,益增其过。”

岁月忽已晚,这辈子,我无力去荫妻庇子,只好借用林公的话,聊以自慰。

校对:小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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