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木榨菜籽油的香味

难忘木榨菜籽油的香味

作者:伍传平

一部《舌尖上的中国》热播,把我带进了传承千百年木榨菜籽油的回忆,我仿佛又听到了小时候乡镇木榨油坊里,每天传出榨油工人粗壮有力的呐喊声,与之伴随的还有低沉爆发的锤击声,也勾起了我许多年少时美好的记忆。

我的少年的时代,是我国物质相对匮乏的时代。那时每家每户除了种水稻这个粮食作物外,还要种上两亩田油菜。油菜与青菜“长相”差不多,以至许多城里人分不清哪是油菜,哪是青菜。印象中油菜产量很低,而且很难收割,每亩田产量也就一二百斤样子。每年午季,人们把油菜籽送到集体办的油坊兑换菜籽油,一年之中全家的食用油都用坛坛罐罐贮存在家里,人均量不多,像我们家六七口人,一年也就二三十斤样子,日常吃油很节俭。记忆中,那时家中炒菜,如多放些油就会香喷喷的,油放的少就显得干巴巴的。炒蛋炒饭也是,那个年代也不是经常可以吃得到的。农村土地承包后,日子开始好起来,人们在出售油菜籽的同时,会留足全家人全年的食用油菜籽,送到油坊兑换菜籽油,每百斤油菜籽可兑换三十斤油,油可贮存在油坊里,分期随到随取。木榨加工油是体力活,榨油师傅都是一些壮劳力。开榨时,榨油师傅们都是上身打赤膊,下身围着一件油渍麻花油布围裙,赤着双脚在悠暗的油坊里干活。每道工序都很精炼,安装、上料、木荐,一层层,一挡挡,菜油瀛瀛激流,香气扑鼻,至今油坊里木榨油加工的场景和飘着的油香味深深印在我脑海中。

木榨菜籽油,有着千年历史。压榨法是一种历史很悠久的制油方法。在元代的《王祯农书》、明代的《天工开物》、《农政全书》中,都有榨油机和榨油方法的记载。早在北魏贾思勰的《齐民要术》中,就有关于压榨取油的记载。木榨榨油工序十分繁杂,有十多道。无论是炒籽、蒸粉,还是踩饼、上榨,每一道工序都融入了制作者长期积累的经验和独特的匠心。木榨榨油是个技术活,也是个苦活。与机榨相比,木榨榨油工序十分繁杂,木榨榨油从筛籽、车籽、炒籽、磨粉、蒸粉、踩饼、上榨、插楔、撞榨到接油,十多道工序全靠手工完成。榨油过程,首先把收来的菜籽进行过筛,除去一部分杂质,然后再用风车除去秕粒等杂物。第一道工序是将菜籽炒熟,一个大炒锅、准备一些硬柴就可以了。点燃柴草,即使是冬天,油工们也是汗流浃背,黑油油的菜籽就在炒锅里翻滚起来,直到菜籽熟了为止。将炒熟了的菜籽放入对滚机中进行碾压,压碎后的金黄色粉末香味更浓烈。以前榨坊磨粉用的是石磨子,有的靠牛马出力,有的就只能靠人工来干苦不堪言。经过炒制、除杂、碾粉后,接下来是蒸热,粉末被放入木桶蒸笼中熏蒸,随后就是木榨。蒸粉,是道关键的程序,也是件苦差事。蒸锅上搁一个铁架子,再铺一块棉包袱隔粉。每锅蒸一个饼的粉,大约十多斤。蒸好的粉用包袱提了,倒进放了稻草的四个铁圈中,踩压为粉饼,这叫踩饼。熟粉温度高,榨匠赤脚踩饼有如蹈火。木榨饼大小根据榨的孔径而定,饼厚约七公分,待榨干油后就成了四公分左右的枯饼。
我记忆深刻的还有一件事,就是喝生菜籽油能治病。小时候,我因平时不讲卫生,加上那时农村环境普遍较差,我肚子里蛔虫较多,多到有时随拉大便拉出许多,有时直接反胃从口中吐出,真是不敢想像,十分吓人。那时整个人面黄肌瘦,经常生病,找许多医生看都看不好,吃掉许多治蛔虫的宝塔糖药也不行。实在没有办法,我母亲就带上土特产找刚从县城下放的一位知名老中医。谁知,这名老中医看过后,啥药也不开,直接让我母亲把我带回去,给我喝生菜籽油。生菜籽油多难喝啊,但不喝不行,在母亲软硬兼施下,我一边嚎啕大哭,一边一口气喝下一斤多生菜籽油,喝得我连续吐了好几天。从此,很长一段时间,直到现在,我有时还感觉燥心反胃能吐出生菜籽油的味道,对生菜籽油十分“惧怕”。说来也怪,从此以后,我肚子里蛔虫变得越来越少了,身体也逐渐强壮起来。

由于木榨是直接从原料中挤压出油,不掺任何化学原料,所以榨出来的油,色泽金黄,味道纯正,富含营养,食用安全,且香味浓、口感好,无腻味、耐贮藏,深受人们的喜欢。如今,这样的情景早已不再,随着现代工业对传统手工艺的不断挑战与冲击,木榨油作坊已渐渐消失了。机器的轰隆声替代了古老的碾歌,但人们仍然怀念木榨香油那醇香缠绵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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