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醒来,坐在那个角落里,一整天抄写巴尔扎克的书。”
“他在做笔记?”
“不,他一行接一行、一页接一页地重写,他抄写整本书,从第一页开始,希望写到最后,但我害怕,我不希望这一切结束,你明白吗?”
我看着斯蒂芬·普提克,他看上去很快乐,完全沉浸于书写的狂热之中,仿佛屋子里没有任何人,仿佛一样古老的物事或是危险的鬼魂强迫他写下每一个句子的每一个单词的每一个字母。
一位加拿大艺术家把自己关在美术馆里好几个月,在公众面前抄写有抄写员这一职业的上世纪的所有图书。一位巴西艺术家躺在吊床上整整年,阅读《追忆逝水年华》,有一架摄影机眼拍他。拍摄的所有片子被投影在伊利耶一贡布雷的普鲁斯特故居的正墙上。然而老普提克却没有任何野心,亲手抄下心爱的作家印出的词汇给他带来很多快乐,我觉得他有一来超然的力量。“爸爸,今天你写什么了?”“高老头,玛蒂娜,高老头。”玛蒂娜发出又一声大笑,我感觉到两个人正用目光交换彼此的信任。
[巴]劳拉·埃尔贝丨闵雪飞译
选自《格兰塔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