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读毕淑敏的文章,细腻,温暖,自然,亲切,又震撼心灵。像《爱的回音壁》《孝心无价》《孩子,我为什么打你》《母狼的智慧》《洞茶》……每一篇都能够震撼我的心灵。喜欢《中学生阅读》,里面的精品美文让人爱不释手,细细品味。
收到2017年1月的《中学生阅读(初中读写版)》,我一如既往地如获至宝,细心地品读每一篇文章。读到毕淑敏的文章《妈妈的水仙》的时候,如同美味在口,细细品味,越琢磨越觉得写得有味道,越能够感受到毕淑敏对于母亲细心的呵护,甚至像宠小孩子一样宠着妈妈。那份温暖,让我都觉得自己对于母亲做得太不够好了。
反复读上三遍都不过瘾,越读越觉得毕淑敏是多么孝敬她的妈妈!允许妈妈随意地养水仙,想不雕刻水仙头就不雕刻,想泡多少水就泡多少水,想靠近暖气放就靠近暖气放,甚至当水仙疯长得太高的时候,轰然倒塌,女儿还说是自己不小心给撞翻了。这不是典型的孝敬妈妈的事例吗?
让我费解的是,《中学生阅读》中此文后面附的“读与思”对此文的点评。读了一遍,怎么也觉得不太舒服,与本学校的语文读书组的同事们交流之后,还是觉得不能够赞同书中所言的上纲上线的评价。
在“读与思”中,点评者把此文中的母亲养育水仙的方法,和当今父母遮着“保护伞”养孩子的方法等同在一起,还说母亲这样养水仙,“无疑给那些宠溺孩子的家长敲响了警钟”。文中的“我”是“伤害水仙的‘帮凶’”。很多家长这样做,“难以让孩子获得真正的成长”。
直接感觉这篇“读与思”的阐述与毕淑敏写此文的是不一致的。
我搜索百度,想看看众多读者对此文的点评。看到一篇文章:《毕淑敏:亲情故事里找到“幸福密码”》,其中有这样一段话:
次日清晨,母亲发现水仙再也扶不起,吃了一惊。这时,毕淑敏为了不让母亲养花的信心受挫,对母亲的丁点快乐加以保护,最大程度上给母亲增添成就感,没有责怪母亲浇水过多、放花位置不对,而是一味地“自责”:“是我不小心碰倒了它,又没有及时发觉……”这美好的谎言里,读出的是孝顺与体恤,让人敬佩、感动!
我们读书组的老师们也展开了热烈的讨论,接下来摘录我们读书组的分析交流心得:
笔者:此文中的“我”就是想让妈妈随她心意养水仙,尽个孝心。“读与思”的点评有点上纲上线之嫌。我是赞同文章中心为“孝心说”的。
魏子翔:不赞同溺爱害孩子之说。1.暖气、澡盆不是保护伞,是不懂养花方式的想当然的做法。2.心软的出发点不是为了水仙好,更谈不上帮凶。我觉得文章突出的就是女儿相对母亲尽一下孝心,突出了女儿对母亲的爱。
张桂凤:作者毕淑敏肯定没有想那么多吧?点评有点政治化,形式化了。此文跟教育无关,和孝顺相连!老人嘛,就是不对,只不过养花儿一件小事情,没必要让老人不开心!
李春霞:支持“孝敬妈妈说”。
贺荣坤:点评得很牵强,上纲上线吧。
吕娟:我觉得这里有女儿的孝心和贴心,也有老人自认为正确的固执,以及她以自己的方式养水仙的快乐——无知的快乐。老人的方法无疑是错误的,我几次劝说未果,便不再多说。现在女儿迁就妈妈,这一点儿怎么觉得和当年大人迁就孩子一样:唉,说你不听,随你便吧。
但是从水仙花的角度来看,它确实是受害者。妈妈由着自己的性子养花,女儿由着妈妈胡乱养花,只有这水仙却不能由着天性生长,因此只有它悲剧了。有时候,两个人的错误,往往由第三人承担。
卢芳:我觉得也是孝心,最后是女儿善意的谎言。于妈妈而言,也是无关紧要的,自以为是的快乐。我们做儿女有时也是这样做的。
一小学六年级学生说:从水仙角度看,过多的养分,有时会适得其反。
以上选摘了了我们读书组朋友们的主要观点,与我一直喜欢并且鼓励学生订阅的《中学生阅读》的编辑老师们做一下交流,不知道各位编辑老师怎么看?谢谢!
附:
妈妈的水仙
毕淑敏
朋友送我几个水仙头,说是最新的品种,球茎硕大,花芽繁茂,春节可开出金色的重瓣花盏。
妈妈没养过水仙,很随意地找来一个浅盆,注满了水,把水仙头浸了进去。
我说:“妈,需找行家将水仙头雕刻了,才会长出优美的造型。”
妈妈说:“我看人家的水仙都是这样泡着的,并没有动刀动剪。你不要充内行,我知道你也没有养过水仙。”
我说:“是啊,我没有养过水仙,可我看过养水仙的书啊,书上就是这样说的。”
妈妈说:“你那是本本主义。”
我就不再说什么了。养水仙是为了让妈妈高兴,她高兴那样养,就那样养好了。
水仙头得了丰足的水的滋润,渐渐膨胀起来,蜕去了葱样的旧衣,生出白嫩的须根。有绿珠似的芽叶挤了出来,畅快地舒展腰身。妈妈把水仙盆放在靠暖气的窗台上。我趁她不注意,把盆端到封闭的晒台上,让它见阳光。妈妈见了,赶快用手圈着盆,把水仙救回来。
我说:“水仙喜寒不喜热。”
妈妈说:“又是你那本书上写的吧?我看,你把‘水仙’的‘水’加上两个点,改成‘冰仙’得了。”
从此我再不敢让水仙经风雨见世面了。
妈妈为水仙换水的时候,拎一把水壶,从上灌下,把水仙盆灌得像个澡盆。
我说:“妈,节约用水。水仙可以游泳了。水太多,叶子易疯长,书上说……”
妈妈打断我的话说:“水仙水仙,没有水,哪能成‘仙’?”
水仙在妈妈的侍弄下,窜得很高,犹如一片茂密的竹林。妈妈得意地说:“别看我没养过水仙,长得还真不错啊。”接着又谦虚地补充一句:“其实也没有什么,水仙好养。”
当水仙长到两尺高的时候,终于开花了。叶片在嫩绿中透出鹅黄,好像长得太快的少女,清秀地临风而立。高耸的花茎像一柄长剑,颤巍巍地指向天花板。花真的是重瓣,只是那颜色为稀薄的米黄,实在算不得是金黄。若有若无的香气,像丝一样在空气中抖动着……
妈妈很高兴,对邻居们说:“我家的水仙开花了,你们来看呀。”晚上我读书的时候,像水稻一样高的水仙,突然从窗台上倒伏下来,凌空落下,訇然一声好像被伐倒的空心木。叶脉像绿色的头发,柔软地纷披着,花也合上了眼睛,好像赤足走了长路的美人,睡眼惺忪。
水仙盆里满满的一腔清水,将好大一块地毯的颜色,染得比平日要深。
我竭力将水仙扶进盆里,希望它们重新挺立。无奈这骄傲的精灵倔强地匍匐着,不肯挺起胸膛。
我只好将它们收成一拢,允许它们卧着,做一个好梦。第二天早晨,妈妈见了躺下的水仙,吃了一惊。
我说:“妈,是我不留意,把水仙碰到地上了,又没有及时发觉……”
妈妈就叹着气对邻人说:“那是多么好的一盆水仙啊,都怪我女儿……不,是我自己想得不周到,要是把盆再往窗台里面挤挤就好了……不过,没什么,欢迎你们明年再到我家看水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