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乘坐小游轮在Vermont的Lake Champlain 航行,一路湖光山色,宛若行于画间。
旅行途中,正读严济慈先生的《法兰西情书》严先生是著名的物理学家,没想到是那样一个感情丰富的人。他写给张宗英的情书热烈大胆,比徐志摩写给陆小漫的情书有过之而无不及,且文采斐然。
严先生是乘邮轮去法国的,他的情书在船上就一篇篇诞生了。他记叙着游航所经之处的风景,如香港的灯火,西贡湄公河的飞鱼、直布罗陀港乞钱的黑人,红海的日出日落,他满怀温情地把他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想一一倾诉给亲密人,一个浪迹天涯的才子的相思之情表现得淋漓尽致。
这让自己蓦然想到了钱锺书先生的《围城》开篇的一幕也是写一艘法国邮船,不同的是那是艘归国的邮轮,钱先生写到船抵达西贡时,有这样几句精彩的话:“不日到西贡,这是法国船一路走来第一个可夸傲的本国线殖民地。船上的法国人像狗见了家,气势顿长,举动和声音也高亢好些。”钱先生在写到邮船时是满怀感情的。
读罢《法兰西情书》有些怅然。如今,这样的文字不可能再有了。航空业的崛起使地域的距离感消失了。网络、电视就像一张巨大的网,人们把整个世界都罩在股掌之间。世界万事的风云变幻,马上就会经它们反映出来。
我们明明仿佛身临其境的一切,却很快像焰火一样消失在记忆中,甚至不如一张老照片记得那么真切。我们在极其便利地获得这一切“资源”的同时,对它的忆念也在减弱。恋人间那种真正的思念之情,也由于“唾手可得”的时候而减去了几分浪漫之气。
如今很少有人用信件传递感情了,所以当代不会有沈从文写给张兆和的那些比散文还优美的情书。
那种曾罩着我们生活的邮车离我们远去了。当我们在空中飞跃万水千山时,无形之中遗失了与山水相拥的浪漫和遐思。
木心先生的那首《从前慢》怕是很多人无法体会和感受到的: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
车,马,邮件都慢
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
在滑行的游轮之上看日落,此刻便体会到了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的那般意境: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
江水流春去欲尽,江潭落月复西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