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智与过失】

在艾米丽·勃朗特的小说《呼啸山庄》Wuthering Heights by Emily Bronte中,一个经常引用《圣经》来批评他人的脾气暴躁的人被描述为“一个最疲倦、自以为是的法利赛人,他洗劫了一本圣经,把持自己的诺言,然后把谴责扔给了邻居。”有趣的是,我们不是都有点像在谴责别人的同时又原谅自己的过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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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借谴责别人来宽恕自己的旧恶,人如何有理由为新恶呢?

《卡拉马佐夫兄弟》中,陀思妥耶夫斯基笔下的费多尔·巴夫洛维奇是一个既恶劣又荒废同时又浑噩的人物。当富有、聪明美丽、又活泼可爱的小姐阿杰莱达·伊凡诺芙娜模仿莎士比亚的奥菲莉亚同他“私奔”时,他是庆幸的,甚至求之不得的。然而出奔后的她,发觉对于丈夫只有轻蔑。之后无休无止的争吵,阿杰莱达·伊凡诺芙娜表现出来的仍是尊严和高尚;而费多尔·巴夫洛维奇无时无刻不使用他那种苦求的勒索的本能。

最终,她离开他时,他在众人面前扮演一个可笑的受了辱的丈夫的角色,有声有色地描写关于自己所受耻辱的细节,似乎感到愉快,甚至引以为荣。他喜欢以丑角的姿态出现,为了招笑,故意装出似乎毫不在意自己的滑稽处境。存心伤害一个人,或一个完全正当的行为去伤害一个人,都不会内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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谴责别人的过失,同时原谅自我,以达到一种精神上的平衡。这个平衡与过失的依准往往透过一个人自我心灵的过滤镜—— 过滤后经批准的心灵品质下的判断能力。

一个行为的两个动机,一个浮在表面;一个沉在晦暗的底里。当它们各居其位时,灵魂风平浪静。一个若想把另一个翻一个个儿,灵魂就会涌起惊涛骇浪。

东野圭吾的《嫌疑人X的现身》中,数学天才石神表面沉默寡言,内心却异常偏执。在他眼里,没有正邪,只有运用数学智慧下的逻辑。

为了’纯粹的爱’,他选择了一场自我的慢性自杀。纯粹到极致的爱,同样疯狂到极致。为此,他抛弃自己,也伤及他人。

生活形态的尽头,非仅取决于意识形态,而是理性与智慧的相通。

黑塞的《荒原狼》中,那位受苦的’荒原狼’的病根并不在于他的天性有什么缺陷,恰恰相反,他的病根是在于他巨大的才能与力量达不到和谐的平衡。

他悲观的基础不是卑视世界,而是表现自己。在他无情鞭挞、尖锐批评各种机构、各式人物时,他的箭头总是首先对准自己。曾受过慈爱而严格虔诚的教育的他,认为教育的基础就是“摧毁学生的意志”。这种教育只教会他一件事:憎恨自己。他把全部的想象、全部思维能力用来反对自己——反对这个无辜的对象。

在这一点上,完完全全是个殉道者。“爱人”与恨己都已同样深深地扎根于他的心中。

他的一生告诉人们:不能自爱就不能爱人,憎恨自己也必憎恨他人,最后也会像可恶的自私一样,使人变得极度孤独和悲观绝望。

一个人即使爱一切的存在,仍必须为TA的爱找到确定的目标,然后其爱之心才可能得到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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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的心灵上都罩着各式滤色镜,连自己也无法看清自己内心复杂的丰富的色彩。

理智的过滤镜下滋生同情。

西方哲学家认为,利己是人的本能。对此不应作道德的判断。只可因势利导。

由之出发,推己及人,设身处地替别人想,就是同情了。自觉不利,也不对别人做,便是孔子所说的“己所不欲 勿施于人”;自己觉得有利的事情,也让别人享受到,叫作仁慈,即孔子言:“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

按照昆德拉的说法,同情心的意思不仅仅能与苦难的人生活在一起,还有体会TA的任何感情——欢乐、焦急、幸福、痛楚。于是这同情表明了一种强烈的感情想象力和心灵感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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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人文传统中的一个重要概念,便是人的尊严。其经典表达就是康德的“人是目的” 按照这个观念,每个人都是一个有尊严的精神性存在。

保有尊严的精神强者必是宽容的。

《英雄之旅》The Hero’s Journey by Joseph Campbell 这部心理学研究著作强调了一点,即每个人在生命的旅途里,都在寻找一种“自我的唤醒” 每种关系唤起的方式本身具备多样性,存在一种动态平衡的关系。

《傲慢与偏见》伊丽莎白和达西,一个带有偏见,一个秉着傲慢。在心智动态的质变中,前者克服了偏见,后者收敛了傲慢。

骄傲和虚荣经常被人们当作同义词混用,书中,奥斯丁借用玛丽的语调说,一个人可以骄傲而不虚荣,而往往虚荣心,让我们太在乎别人对我们抱有什么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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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牵强地将’理智与过失’解释于婚姻关系中,用毛姆的话最为恰当:“感情有理智根本不能理解的理由”

正因为如此,任何一个局外人,如果“理性”去分析判断别人婚姻家庭的时候,得出的结论,往往会和家庭的真正走向南辕北辙。

不可否认的是,夫妻之间在争执时,才是人性暴露最彻底时候——最初的善意是否还能在幽暗中发光,是一段关系维系的关键。

每段婚姻的最后,考验的都是人性中最健全或忠厚的部分:在不断的沟通拌嘴中,在每个可能选择转身的小瞬间,最终选择了用善意和忠厚的一面去思考和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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