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15日,纽约的第三场雪。
这样一个飘雪的午后,捧一本书,咂一口茶,心里免不了空落落的,有些晦暗。
目光穿越那纷纷扬扬的雪瓣,记忆仿佛又回到了童年。
记忆中,西北的冬季是寒风刺骨的。口中呼出的白气,不多时就可在眼帘、眉毛间结成霜;晨起大街上行走的人们,被冻得缩头缩脑;雪天构成的银色世界,倒成了孩子们天然的滑雪场。任凭手脚冻得麻木,堆雪人、打雪仗,好不快活。
儿时的自己,胆小、害羞,和其他70年代末,一起在空军大院度过童年的小伙伴们一样,对凡事都充满着好奇。日子是自由、无拘无束的。每天放学后,便跟着大院里一帮稍大一点的孩子们疯着跑。比如:夏日的黄昏,在树下逮知了;在核桃还未成熟前,便有男孩子爬上树,摘了果实。自己抵不过诱惑,扒开了青涩的核仁来吃,结果弄得满舌头,满手都是汁迹。回家偷偷地用皂水洗手,眼看着手上的皮要被搓掉一层,也无法消除带汁迹的’罪证’。终逃不过被严厉的父亲训斥一通。
下雪天,最有趣、好玩的一件事:逮小鸟。从母亲的厨房里,捡一个用旧了的竹筐,将竹筐放置家门前不远处。用绳子栓上一头,然后再用半截树枝将竹筐支起,筐下撒些小米、谷物;绳子的另一头,牵至屋里。接下来的事,就是掩门,耐心等待了。
待小鸟进入’危险区’的一刹那,快速地拉绳子的这端。逮着小鸟的那一刻是欢呼雀跃的。冬日的鸟儿觅食,它们一定寒冷,需要温暖吧。自己这么想着,把它放在精心铺垫的盒子里,悉心照料,就像照顾自己的珍宝一般。
次年春天,会将鸟儿放回到树林中去。鸟儿需要自由翱翔,又或许着急寻找自己的妈妈。
期盼每年的第一场雪,’瑞雪兆丰年’ 。秋收季节,看着部队战士们在地里收割的欢快场面,有种说不出的喜悦。
最温暖、幸福的时刻,便是漫天大雪时,全家人围坐在炉火前,吃着热气腾腾的饺子,聊着天。那《卖火柴的小女孩》中,小女孩悲惨的境遇,常常让自己伤心落泪。问当老师的母亲:为什么没有人愿意买小女孩的火柴?…
那时的父亲,经常执行危险的飞行任务,鲜少回家。坏天气或下雪的日子,自己总是眼巴巴地望着空旷的停机坪,祈祷,期盼他的安全回归。
如今,父亲已经去世多年,可萦绕在自己脑海中的,还是当年那个高大、俊郎的飞行教官 — 儿时心目中,既有些陌生,又威严的父亲;步入耄耋之年的母亲,执拗地不愿和自己或姐姐生活在一起,坚持常年生活在中国的南方。每次视频,看着日渐老去的母亲,心生太多的无奈和不舍… 原来,生命终结不过是一场孤独、目送、离别的返程。
揪不住的时光,衔不住的岁月。承载着一代人童年的记忆,伴随着时光的流逝,大部分已经模糊不清。留下的,慢慢划过时间长河,仍清晰可鉴:夏日夜空里的星星,秋日里落叶的小径,冬日里的雪天,与家人围坐在桌前的场景…
人到中年,都有一种’沉思往事立残阳’的怅然若失吧。赫胥黎的话:“中年人总是喜欢回忆,相信宗教,靠读书和思考混日子” 深以为然。
闲煮岁月,细品时光,于卑微中,活出精彩。
窗外的雪花儿,仍飞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