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从悲伤七次到随遇而安

我的心曾悲伤七次——

第一次,当它本可进取时,却故作谦卑;

第二次,当它在空虚时,用爱欲来填充;

第三次,在困难和容易之间,它选择了容易;

第四次,它犯了错,却借由别人也会犯错来宽慰自己;

第五次,它自由软弱,却把它认为是生命的坚韧;

第六次,当它鄙夷一张丑恶的嘴脸时,却不知那正是自己面具中的一副;

第七次,它侧身于生活的污泥中,虽不甘心,却又畏首畏尾。

——纪伯伦

曾在同济大学师从李欣教授修习西方美学,令我印象最深的是高更的一幅画,也许画家想表达的东西很多,已然超出纯粹艺术的范畴,便为此画拟了一个标题:我是谁,我来自哪里,我要去往何处。

我也常常追问:我是谁?我来自哪里?我将去往何处?

后来我停止追问,我是那么迫切想要做个糊涂人,举世皆醒我独醉,不理会那形而下的迷惘,不理会形而上的孤独,只顾随性活着,随遇而安,这在佛教里是很难得的境界,不昧因果,如是而在。

可是最难随遇而安,安身不易,安心最难。为何不能安心?想要与这个世界和解,与随缘遇见的他者和解,与自己和解,但却不能够;明知自己还是个有心人,却不得已要故作无心;满怀歉意,却无力报偿;明知留不住却还要挽留……若细细数来,那颗心承载的悲伤何止七次,承载这么多悲伤,又何谈一个“安”字。

我曾尝试着将人类的生存境遇分为三个层次,分别是宗教的、道德的和自然的。人争执一辈子,无非就是在这三个境遇中觅得方寸之地也算安身立命了。

我花了很多时间研习宗教典籍,佛教、伊斯兰和基督教都寻了一遭。遗憾的是,虽然我的心在宗教领域获得可贵的平静,却没有获得一神教的皈依感,也无佛教宣扬的一念清净正觉。

我们平时所说的宗教,是在世俗化之中缺失了宗教性的宗教,只会在生活的边缘被人偶尔谈及,即在无法解释的疑问面前,让上帝充当一个解答者,在软弱困顿无助之时,让全能仁慈的主充当命运的拯救者。

不是宗教有问题,而是人自身有问题。通向上帝的往往是一道窄门,你有通向窄门的信心和勇气吗?

难以跨进宗教的窄门,那就退守自然吧,将身心寄于一方山水,如陶潜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东坡于赤壁感怀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那一时间,自是从纷扰的红尘中抽身,暂得一心安宁。

确是暂得的安宁,我们终将要立身于尘世,要去自觉担负起尘世的使命,成己成物,齐家治国,命定地在道德的境遇里进退两难。

在道德的境遇里,忠信孝悌都是立身根本。放在心上,处正居中,是为忠,对爱情的专一,对事业的热忱,对梦想志趣的执著,对自我良善的看护,皆是所忠;人有言而必行之,是为信,与人交往,重在交心,而心,重在一个诚字;对父母兄弟,孝悌二字也是沉甸甸的,但这应是我们自觉的担负。

“既有肉身,就注定要承受与生俱来的千般惊扰。”这是作为人应当的宿命。

既然被认定为宿命,又何必要再起争执,妄想逃避,徒增悲伤!我们姑且收藏起所有悲伤,内心存有宗教的虔敬,可以自然而然融化在一树花的芬芳里,而身处红尘中,纵然负累带伤也深情地爱着。如此,就可以说是随遇而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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