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佐河行记

文/马志雄

“你不来,江山多美,都是浪费。”诗人说。

仅此缘由,我来到武佐河,只为不辜负江山的美,只为将家乡的山水走遍,去和山水之间每一棵树道别,和每一朵野花道别。

乌江是贵州第一大河,有南北两源,南源三岔河,发源于威宁县境内,经六盘水、纳雍县、织金县,在鸭池河段汇入乌江;北源六冲河,发源于赫章县,经七星关、纳雍县,织金县,在黔西化屋基汇入乌江。六冲河主要有十五条支流,武佐河是其中之一。

记得贾平凹在一篇文章中说:“用不着热羡和嫉妒他人的千般好,用不着哀叹和怨恨自己的万般苦,也用不着耻笑和贱看别人不如自己,生活的快活并不在于贫与富,贵与贱。”旅游也是如此,赏无名山水所获得的心灵的那份宁静惬意,也许恰是于名山大川难得的体验。

武佐河并不是名胜景区,游人少,游玩起来倒是自在很多,就算同是自然山水,这里的境也显得空灵,给人一种从红尘中一下子挣脱出来的感觉,如武陵人误入落英缤纷之地。

天工之巧,莫若此般造化神奇,两山顺势排开,大河如一条纽带延展,山与山之间就建立了一种微妙的联系。我不去想,这河流源自哪里,又将奔向何处,人生就应该这样,自然而然,不昧因果最好。我所要领受的是当下,在如此一个节点,我们相遇,也是在这个节点,我们又要分离。

武佐河畔,几户人家点缀在山间绿荫里,就那几户人家,是河畔山间最属灵的联系。一河天堑,两岸各自是山,各自是四时交替草木枯荣。但如易经所言,乾坤分立,人作为三才之一居于其间。也是自从有了人,虽有一岸之隔,但没有哪一座山哪一条河可以阻断人心的感应,一感一应之间,就是儒家书写的一个“和”字。

桥是武佐河畔山与山最直接的联系。遇山开路,遇水搭桥,这话是赞美人类的创造力。武佐河的桥与其他地方的桥一样,功能没有差异,设计风格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功能一样,桥无非就是建立一种联系,从此岸到彼岸,一种直接的联系。在武佐河上,最初的桥很简朴,也很有厚重感,以那桥就是这样,后来人们需要更快的联系方式,武佐河大桥就是这个理念催生的高速公路桥。后来我想,如果是我,我愿意建筑一座更简便的桥,要慢慢通过,以最慢的速度跨过这河流,以最慢的速度体验大河之上的风情。

联系,是一种动态的关系延展于一个境遇之中。这种联系若快,一瞬间便可以忘记一切;若慢,足以用一生去消受。在时令交替上,武佐河就显得不快不慢,只是稍微有点迟疑。武佐河地处云贵高原,虽属于南方,但海拔较高,所以春天来得晚去得也迟。你看河畔田间,待耕种的土地还是荒芜,偶有一片油菜花开,山间常绿树木间草儿还没有从冬天的荒芜中缓过神来。

我总是爱着山水草木,不管山水是雅是俗,草木是枯是荣,随缘遇见,情不自禁都要说一句“Ich liebe dich”而后踏上归程。后来朋友给我留言说:从武佐河坐船,可到洪家渡,沿途风景不错。我曾体验过鸭池河风光,乘船在化屋基游历,武佐河从水性地质上,都与鸭池河相似,我很喜欢百里画廊一般的风貌。可惜当时水位下降,且时间仓促,未能成行。

没有途经一山苍翠和漫野鲜花,没有一河清流供我荡舟揽胜,没有伊人伴我在水一方,寻觅蒹葭苍苍……我的心是空的,空着心来,空着心离去,每一处风情,每一段人生历程,应该有自身独特的魅力,也当有其命定似的缺憾和留白。

纵然是有喜悦有缺憾有留白,纵然山与山之间有微妙的属灵的或直接的联系,我的旅程并不是为了记住这些,恰是相反,我要和走过的山水告别,然后忘记,忘记这个世界,忘记那不合时宜的他者,忘记我自己。

从武佐河回来,整理思绪,想想人生确是一个渐悟的过程。旅行如是,人生如是,我来过,不辜负江山娇美,如此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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