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道观道,道其无道,应如是观。然众人皆出于视听思虑而昧于道,或认为道家之学弊于道而不知人事,或认为老庄有消极避世之嫌。
今天偶然看到电视剧《老子传奇》热播,便也好奇看来几集,一时想写下此文,谈谈《道德经》里的内圣外王之道,以破时人偏见。
我曾一度把儒家思想归结为四个字即内圣外王,这里可以说老子与儒家是要走到同一个地方去,只是路径不同了也难免在结果上有所差异。简言之,内圣在于修身,古人有言“家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不立身不立心安能立命于民?外王志在天下国家,此非“将欲取天下而为之”,而是“贵以身为天下”,“爱以身为天下”,由己及人,民胞物与,责任感就在这无为而无不为之间,爱民乃至爱万物之心也在这自然而然之中。
内圣之道体现在三个方面,一是慎独,二是虚静,三是修德依道。
慎独即是在人所不知而己所独知之地,心仍旧完全向世界敞开,小心谨慎。老子有言“人之可畏,不可不畏”,如孔子“畏鬼神、畏天命、畏大人之言”,有颗敬畏之心,独处时候仍旧寂心不动,一念不起。恶念若起,天地已见,日月已见,又怎能隐瞒于他人,所以老子告诉我们:“豫兮若冬涉川,犹兮若畏四邻。”慎独唯谨天神共鉴。正所谓人心惟危,道心惟微,虽然很多小事看似相差毫厘,但结果可能是谬之千里,守好自己的心随时使之符合道心,慎独之意就在于此,因为人心最容易在独处时即他人不知而己所独知之时放失。俗人以昭昭为明以察察为知,这是在显明处的光耀,况且未必是真的明真的知。而圣人则昏昏闷闷,看似无知无明,但却是至知至明,如疏月朗照,大处可直觉道之大化流行于天地间,小则随时洞明自己本心,尤其是独处时。
虚静是修身以致内圣的核心工夫。“至虚极,守静笃”,使心虚灵湛寂,注重内养而清静自守,“虚其心实其腹”,一念取舍,境界完全不同。虚则自在而且空灵,如谷神不死,如橐越虚而不屈;静则静定而寂然不动,却能感应万物,一感一应之间,道与万物同流,生生不息。保持本心的虚静,如“涤除玄鉴”,使之明莹无滞如珠走玉盘,莹然灵明,窈然静定,方知“反者道之动”,方知“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时人过于浮躁,心中装满好房名车之类的外物,又是遂名利而动,逐外物而游,心又如何虚如何静,心不虚静便多为妄作,岂有不凶!故圣人抱道而居,守住本心虚静,顺大道而行,心如明镜朗照万物而不役于物。
不管是慎独还是虚静的内圣工夫,其宗旨在于唯道是从,即修德依道。大道自在,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人效法天地,效法道,效法道之自然,因此由道若水,而有善利万物而不争之心,处众人之所恶而无怨,利人利世利天下而不争,成就无我无私的圣德,如此修德便几于道。正所谓“孔德之容,唯道是从”。再由道之虚若橐越,如谷神不死,而见素抱朴,少私寡欲。但世人以其生生之厚而忘了归根复命,一切奔忙多为妄作,离道越来越远了。社会之乱及人心之败坏,非道之病而是人之病,且病者多为蔡桓公之类。自知者明,自胜者强,人不知道何以自知,人不从道何以自胜!抱道而行才是安身立命的良方。
“贵以身为天下,若可寄天下,爱以身为天下,若可托天下。”这即是老子外王之道。这与儒家似乎要走到同一个地方去,即国之大治安平,而且都凸显出自己的历史担当而非消极避世,而此处所谓外王者,与儒家完全不同,并非欲取天下而为之,而是无为无造,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如道之为物,成就万物而不恃,功成事遂而不居。如此,“太上,不知有之……功成事遂,百姓皆谓我自然”,如春风化雨润物细无声,百姓受益而不知。道为天地母,天地万物生生不息,化化不已,治国也如此,“治大国若烹小鲜,以道莅天下,其鬼不神”。我无为而无不为,万物自化,民亦自正。老子有言“圣人无常心,以百姓之心为心”,仅由此言可见世人说老子之学消极避世,真是不知老子之学!
道大则弥纶宇宙涵盖天地万物,小则密入微尘与物流行而不息。以上仅从道的小处即所谓密如微尘之处浅说内圣外王之道,我想以此破世人偏见。而道之大处可涵盖宇宙经纶天地,更不可言说,大道之行,如日月朗照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