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时候适合吃炸鸡 | 《三心二意》读书笔记

即使在阴郁的时候,

也不要忘记幽默、同情和爱。

艺术家、作家、专栏作者、插画家、历史研究者、译者……龙荻有非常多的身份,这是她面对生活和工作的态度,也是这本书的主要内容,以及书名叫《三心二意》的原因。殳俏说,“不分心,就没法同时体验多个平行世界,唯有“分心”可以成就龙荻”。在这本书中,龙荻记述了自己近年工作和生活,她尝试各种挑战性的工作并尽力做到最好,这让她在每一份工作中都能保持活力、投入全部的精力,也让她的创作始终焕发生机。她在书里写道,“里克对我的影响来自他身上的乐观精神和无限能量……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会充满能量和举重若轻的幽默感。”,龙荻第一本书就像她自己,书里的文字与画“带着独特的处世哲学与举重若轻的情感”。

许知远先生这样评论本书:“龙荻精灵古怪,似乎无所不能。这本书,是她才华与性格的最佳展现。”

今日,我们摘编龙荻的《分手时候适合吃炸鸡》一篇,希望和读者们一起感受龙荻文字间流露着轻松、幽默、随性的气息,感受她对生活的期待和热爱。

分手时候适合吃炸鸡

去年夏天准备画展的时候,偶然看到《纽约客》杂志的一篇报道,写了发家于美国南方的炸鸡品牌Popeyes的故事,兼谈其他品牌炸鸡及其与社会文化政治的关联。看完后便立刻想要吃到简单的炸鸡汉堡,但苦于在京郊工作室画画,不能进城,于是只好画了一张炸鸡汉堡看看了事。作为一个自以为比较自律又有餐饮行业从业经验的人,我很少会看到食物报道就想要立刻吃到,炸鸡或炸鸡汉堡是例外,只要一说到听到读到,就立刻会有生理反应,需要吃到。

正好也是去年,Popeyes的炸鸡汉堡在美国卖得相当火爆,加州有朋友甚至开车去排了好多天的队都买不到那一个能带来简单快乐的简单的炸鸡汉堡——辣味炸鸡加酸黄瓜和芥末酱。我去年年底回纽约时最大的遗憾便是没能去以前家附近的Popeyes买上一盒炸鸡和炸鸡汉堡,吃一顿报复性的炸鸡餐。

今年疫情期间,关于美食的新闻非常少,国内外很多餐厅关门的消息让人难过。能在国内疫情减退之后开张的新餐厅都非常有勇气,其中最令人惊喜的就是Popeyes内地第一家店在上海的开张。开门之前的消息放出非常低调,但也没什么好担心的,本就无须多言啊,毕竟是一个对很多人来说承载着满满的美好记忆并且拥有大量拥趸的炸鸡品牌。这样一家美国餐厅在中国的开业,以及开业之后顾客蜂拥而至导致了餐厅一天的供应量无法满足当天订单的情况,都从不同方面,在不同程度上让人们心中的乌云散去不少。大概很少有人不爱炸鸡,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炸鸡记忆,想到它就会回忆起某个地方、某个人。

在电影《绿皮书》里,炸鸡作为南方美食和种族历史的象征,被赋予了种族、阶级、个体之间交流纽带的意义。我最喜欢的炸鸡并非肯塔基炸鸡,我最喜欢的有关炸鸡的电影表达也不是《绿皮书》里的文化美食植入,而是以同一时代为背景的电影《帮助》(TheHelp)里的象征用法。《帮助》里的炸鸡作为推动情节的黏合剂,更自然,更温暖,而且这部电影里拍的就是Popeyes的那种炸鸡,比肯德基炸鸡更合我口味。电影里,炸鸡出现在未来的白人女记者采访黑人保姆的深夜,也出现在做饭很有一套的女仆教女主人做炸鸡的时刻。漂亮的女主人要她和自己同桌就餐的情节如今看来依然令人感动。

以美国民权运动为背景的电影那么多,我独爱这一部,一方面因为每个角色都立体、有趣,另一方面就是因为其中的炸鸡情结。也是看了这部电影里制作炸鸡的情节,我才想到要自己做炸鸡吃——当时我还在美国南方读书,到处都有好吃的炸鸡卖。我在美国佐治亚州读书,所在的大学城没有Popeyes,倒是有另外两家连锁炸鸡店。一家总部就在佐治亚州,叫Chick-fifil-A,学校餐厅装修后有一个很大的空间卖他们的炸鸡:炸鸡汉堡里是一块不辣的炸鸡和一片酸黄瓜,炸鸡卖的是鸡块,我最爱的是薯格。这家炸鸡店让我明白了在麦当劳和肯德基针对中国市场进行改良的汉堡之外,还有朴素但好吃的美国南方炸鸡。日后在纽约去DavidChang开的Fuku,还是觉得远不如Chick-fifil-A的好吃。炸鸡店开在学生们常常通宵抱佛脚的校园里,着实满足了那种忙起来压力大的时候就要吃垃圾食品的冲动。这家店最有意思的是广告,永远都是奶牛出镜,因为吃鸡就少吃牛,是救牛之举。

学校所在的城里,还有另一家炸鸡店叫Canes,他们的炸鸡是比较大的鸡柳状的,有几种可以选。点一篮子炸鸡柳,里面配黄油烤面包、酱和沙拉。我和曾经约会过的男生半夜开车去吃过几次,搬到北方以后也跟后来的男友开车去波士顿吃过。其实Canes不似Chick-fifil-A和Popeyes酱料足且多汁,只不过因为带着感情的滤镜,在很长一段时间对它莫名青睐。但当感情不在,也不再像读书那会儿一定要满足吃夜宵的冲动,就发现那只是很普通的一家连锁炸鸡店,也难怪没能在美国东西海岸大火。

去年夏天我一个人在京都玩。有一天决定从位于四条的酒店走到东福寺去。那是一个人少的周末早晨,我听着DavidChang的播客一路走,在一期讲烤肉的节目正式开场之前他自由发挥讲了很久自己最爱Popeyes炸鸡。我听得颇有共鸣,至今都能记得在那个京都湿润的阴天里独自放空的快乐。那天我想明白一件事,为什么我最喜欢吃Popeyes。首先当然是味道,有辣味的炸鸡当然是我的首选。其次是它在美国的那些店面给我的印象,小小的,甚至有些破旧,人不多,饮料台混乱,但炸鸡出品一直稳定。最后就是去吃炸鸡的经历愉快而奇特,令人印象深刻,相信它的炸鸡拥有让人愉快的力量。有一年去海边看艺术装置展。那时候交往的男生是业内人士,非常勤奋要看艺术,而我只想在沙滩晒黑。半天看下来筋疲力尽,还被拉去一家白人冲浪手开的餐厅吃简餐,顾客都是装酷的中年艺术家,暮气沉沉,一个个都端着,食物也很差、很贵,还要排队。吃完以后非常不开心,想到大老远来还没吃饱就要坐一个小时地铁回家,实在气不过,就掏出手机搜附近还有什么,Popeyes出现了。立刻跑去。那家人很少的店仿佛那个安静无聊的海边区域的灯塔,按照既定的菜单输出拯救饥饿的光。我们点了好多炸鸡和汉堡。吃完满足之余,看着夏天黄昏才有的火烧云,日落后紫红色和蓝色混合的天空,以及炸鸡店附近的黑人社区教堂。一个和我们一样吃完炸鸡的黑人走过来说:我们教堂的周末唱诗班表演很棒,你们可以去看。我们对视一眼,为什么不呢,擦掉嘴上的油就溜进了教堂。果然是很有感染力的黑人唱诗班表演,每个人都在快乐地有节奏地唱歌,打节拍,对我们十分友好。要说和这个男友间最愉快、奇特的经历,想来也只有这一件了。有时候我会想,我们现在还能做朋友,可能也是因为吃了那顿炸鸡吧。

再后来,在纽约的时候,跟另一个男生吃分手饭,挑在我家附近一家我没吃过的灯光昏暗的意大利餐厅,是那种比较偏正式西餐的餐厅。下午五点半就开始吃了,店里没有别人,桌布、刀叉、蜡烛样样齐全,唯一缺席的是好气氛。俩人聊着分手,都各自赌着气,不想说服对方,也不想让对方好受。一餐下来根本不知道吃了什么。走出餐厅天还没黑,新晋前任说他没吃饱,我突然觉得没吃饱比分手更难忍,就说我家附近还有个炸鸡,我们吃那个去。于是把他带到家附近那家破旧的Popeyes,坐在流浪汉的背后吃完了一大份炸鸡和汉堡。两个人彻底忘了争执、误会、委屈,吃得满手是油,再看看对方,竟然就开心了,分了手还能没顾忌地一起吃炸鸡倒是幸事。吃完两人和睦地走到我家路口,道别再见。当然,我对待这个前任也不像对别的那些,因为分手时吃了好吃的炸鸡,我们至今还是朋友。

所以啊,要想分手开心顺利,最后一顿还是要吃炸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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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心二意》

《三心二意》是龙荻的第一部作品,是她过去生活的缩影。重庆、美国南部、纽约、北京,她在不同的城市和国家学习、生活。在大都会博物馆流连,录制podcast,被一本本书触动。她说,去美术馆是个习惯——日常洗眼洗心的习惯。

“这本书里可以看到我三心二意的生活、工作态度,觉得有关联的、好玩的、有挑战性的事就做一做,一直贯穿始终的事都是习惯和爱好,画画、看书、看展览之类都是,我属于那种真的喜欢的事才会做得好,做着还要开心,这样的事除了创作就没有第二件了。我觉得三心二意也是一种工作态度吧,虽然大多数人会赞美专心打磨一个事业的人,很多人也会因此被感动或者自我感动充满使命感,但对我来说,比较合理的工作方式和做出满意工作的职业道德就是三心二意。”

关于作者

龙荻

龙荻,艺术家、作者、历史研究者,2009年开始给各大媒体撰写文章,包括《三联生活周刊》 《GQ智族》《T 中国版》《生活月刊》《单读》《ELLE 世界时装之苑》等,并举办个人画展。她是插画家、作家、曾以研究历史为业 ,同时也是与野兽派,UCCA……合作的艺术家。《三心二意》是她的第一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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