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而黑暗的战争 |《冬季堡垒》书摘

“埃纳尔·斯钦纳兰的孩子们都知道不能突然接近他们的爸爸。

有些本能不会随着战争结束而消失。”

1942 年,二战战火席卷整个欧洲和苏联,并蔓延至北非和太平洋,坦克部队、轰炸机、潜水艇和驱逐舰纷纷进入战场,不计其数的士兵在阵地上拼命。德国纳粹正极力推进原子弹的制造。他们有杰出的物理学家、有铀,现在所有计划都依赖于一种减速剂:重水,只要有了重水,纳粹就能威慑全世界。然而,世界上生产重水的工厂深藏于挪威山区的小水电站——韦莫克(Vemork)。对于盟军,他们必须不惜任何代价摧毁这座水电厂。

但是,他们将如何到达这个位于地球上寒冷、荒凉的险峻峡谷之一中的堡垒呢?十一名勇敢的挪威普通人使用降落伞、冲锋枪与英国特种作战部队并肩作战,穿越荒无人烟的峡谷发起致命一击……

战争爆发前,他们是学生、渔夫、警察、银行家与工人……

他们目睹了自己的国家被德军侵略,朋友被杀、被羞辱,家人挨饿……他们参与这次行动是为了挪威,为了让挪威摆脱纳粹的统治,为了让挪威人重获自由。

现在,他们加入盟军指挥的突击行动。

人类命运的关键时刻
如果希特勒研制出核武器?

今天,我们摘录了《冬季堡垒》一书的尾声段落,希望可以和各位读者一起从这部披露了希特勒原子弹计划失败内幕纪实作品中,重拾这段人类命运的关键时刻——那些二战中惊心动魄却被遗忘的历史真相。

尾 声

1946年1月3日,这十位铀俱乐部的科学家被释放,并被允许重返德国,继续他们的科学研究。此后的数十年中,他们多次接受采访,不少人还出版了回忆录、自传及以其战时工作为主题的著作。这些作品与自从第三帝国瓦解后被公开的诸多秘密报告、信件和论文一起,逐渐出现在大众的视野之中。

许多历史因此得以被记录下来。

早在1942年初的时候,在原子能理论及其研究领域,德国与盟军基本处于一种并驾齐驱的状态。之后,美国人设立曼哈顿计划,全面推进该项目。与此同时,面对如此昂贵的研究项目,德国方面却一而再地退缩,先是军备部,后是施佩尔,皆如此。

战时致力于对德技术战的英国情报官员R.V.琼斯写道:“其中一方的一次实验失败就足以让双方拉开差距。”假如不是德国人过早否决了石墨作为减速剂的可能性,他们是否有可能率先建造出自持式反应堆呢?而这是否又能说服官员们,使他们调配各项资源,全力以赴地研制原子弹,而不是专攻V-1及V-2导弹项目呢?如此一来,他们是不是就会投入更多时间和精力钻研如何分离铀235同位素,而不是一门心思地想通过重水反应堆来制造钚,从而研制出原子弹呢?

有些历史学家指出,针对韦莫克重水的多次行动,无论是由布伦及他人暗中开展的鳕鱼油污染行为,还是之后的冈内塞德行动、美军空袭以及海德鲁沉船行动,这一切都是徒劳,没有任何意义。然而,如果德国人真的用重水研制出了自持式反应堆,这一切还是徒劳吗?迪布纳曾以为1943年底他就能得到建立反应堆所需的全部重水。果真如此的话,他绝不会止步于此。“挪威境内的氘生产因破坏而中断,”他在自己的回忆录中写道,“这是德国人最终没能制造出原子弹的主要原因之一。”

挪威破坏行动的执行者们从未想过要创造历史,在他们之前被派去执行任务的英国工兵们也同样如此。战争结束后,人们并没有忘记在失利的新生行动中牺牲的来自英国皇家工兵军团和皇家空军的战士们。人们找到了37具遗骸,将他们安葬在了挪威的一处墓地之中。比尔·布雷的墓碑上写着:“我将永远活在那些爱我的人心中。”四名死于斯塔万格的工兵的尸体被扔进了大海,为了纪念他们,人们在他们牺牲的地方附近举行了葬礼。葬礼上,人们用英语和挪威语朗诵了劳伦斯·比尼恩的《致倒下的战士》:“他们永远不会老,不似终将老去的我们:/他们不会因年华老去而疲惫,也不会因岁月流逝而愧疚。/日升月落,/我们将缅怀他们,直到永久。”在韦莫克和海德鲁号沉没的岸边,人们立起了纪念碑,悼念那些在美军轰炸中以及沉船事件中死亡的挪威人。

《冬季堡垒》书中插图

随着时间推移,出于对英雄的感恩,挪威、英国、丹麦、法国以及美国都向参与破坏重水行动的战士们颁发了奖章。然而,每当被问及战斗生涯中最重要的行动时,他们中大多数人的答案都与韦莫克无关。

对约阿希姆·伦内贝格和比格尔·斯特隆赫姆而言,最让他们感到骄傲的是于1944年3月开展的田鸫行动,该行动的主旨是为破坏德国人在鲁姆斯达尔峡谷的补给线做准备,最终,他们成功地炸毁了一座至关重要的铁路桥。克努特·豪克里德认为自己最大的成就是实现了与伦敦的无线通信。在延斯-安东·波尔松的心目中,阳光行动是他在对德战争中参与的最重要的一次行动。如果莱夫·特龙斯塔还活着,他想必也会和他们一样,轻描淡写地对韦莫克一掠而过,毕竟在他日记里,他用了更多篇幅来记录由他策划的其他各项行动,相对而言,他提到“果汁”的次数不过只有区区数十次。这些人全都认为在德军占领挪威期间,他们参与的其他行动和韦莫克行动一样重要,至少一样值得关注,可即便如此,他们所获得的绝大多数奖励都源自针对韦莫克的突袭行动。他们也因为韦莫克而成了挪威的英雄,以及全世界人心目中的英雄。

除却那些奖章和回忆录,这场战争也给松鸡行动队和冈内塞德行动队的队员们留下了一些不一样的烙印,其中有些更是让他们不堪回首的黑暗记忆。他们目睹了朋友的牺牲。有些人的手上沾染了鲜血。他们全都生活在阴影之中,不断受到来自死亡和行踪暴露的威胁。即使是在很多年后的和平年代,他们仍然会在半夜惊醒,认为敌人就在门口,下意识地去摸那把根本不存在的枪。埃纳尔·斯钦纳兰的孩子们都知道不能突然接近他们的爸爸。有些本能不会随着战争结束而消失。他们中的一些人选择用酒精来麻痹自己,逃避不愿回想的往事。不少人还特意回到当初曾挣扎求生的故地去寻求慰藉。只要一想到“面对自然,人类是如此渺小”,伦内贝格就能迅速平静下来。“你坐在一块石头上,任由思绪飘散。”1947年,克努特·豪格兰以话务员的身份乘坐一艘只有六名船员,名为孔提基号的小船在太平洋上漂泊了101天。除了给他带来冒险的快感,这趟旅行也彻底驱散了藏于豪格兰心中的魔鬼。当自然和时间都无法治愈他们内心的伤口时,友谊就成了支撑他们活下去的动力。林厄公司的成员们时常聚会,与彼此聊一聊那些其他人无法理解的经历,直至去世。

《冬季堡垒》书中插图

克努特·豪克里德将他的战争回忆录献给了自己的父亲。这位老人先后被关押于默勒伽塔监狱和格里尼集中营,因长期受虐最终于1944年逝世。在他的致辞中,豪克里德写道:“他直到死都不知道原因……”这位老人因仓库中藏有非法无线电设备而被捕,但事实是,他之所以会成为德国人的目标完全是因为他的儿子,因为克努特瞒着他做的那些事情。

斯钦纳兰参战不是为了荣誉,也不是为了得到那成堆的奖章,事实上,他的奖章全都被他塞在地下室里一个放杂物的抽屉里。直到他去世前的几年,斯钦纳兰才再次打开他在战争时期写的日记,翻看他从高原上发出的那些由点和线组成的电报,也是直到那时他才终于能让自己沉浸于骄傲之中,为自己曾为了祖国以及全世界的人们承受了常人无法忍受的一切而自豪。斯钦纳兰将这一切都告诉了自己的家人,其中就包括他的女儿希尔维。1943年夏天,他和豪克里德曾向彼此许诺要给女儿取这个名字。他做到了,最终与妻子博迪尔破镜重圆的豪克里德也恪守了当初的承诺。

冈内塞德行动队队长伦内贝格是最后一名幸存的破坏者。2016年,已96岁高龄的他还能口齿清楚地讲述自己为何会有勇气横渡北海,前往英国受训,以及他为何先后两次通过空降重返挪威。“为了你的自由,”他说,“为了和平,你必须战斗。为了保住它们,你必须日复一日地战斗。这就好比玻璃船,易碎,也容易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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