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加利亚的死亡与流放|《八百万个老爸在路上》书评

“这仿佛是场昼伏夜出的梦,

在梦里,我们老爸经常会归来。”

一对来自德国斯图加特的姐妹,因为父亲移灵而踏上祖国保加利亚。父亲在姐妹小时候自杀,被视为造成家庭不幸的罪人,眼前祖国的一草一木都能联想到父亲。

在妹妹的眼中,父亲所遗留下来的,比少还要少,也就是什么都没有,那个装满老爸碎屑的密封玻璃瓶也许只是一个幻想。

然而司机鲁门一路光明歌颂保加利亚,更像冷风——彻底挑起妹妹对父亲及其祖国保加利亚长期隐忍的爱与恨,爆发了一场与缺席父亲的隔空对话。

原生家庭所带来的影响是不可磨灭的,而每一个家庭中,子女和父母的“相爱相杀”也无时无刻不在发生,正如作者在结尾处说的那样,“能赢过亡者,凭借的不是爱,只能是满怀善意的恨。”

与父母、子女之间的复杂情感,恰恰正是构成我们生而为人能够社会性存在的现实基础之一。

父亲节刚过,我们摘编了这篇《八百万个老爸在路上》的书评,希望可以通过这个两姐妹与自己去世39年的父亲隔空对话的故事,和各位读者们一起讨论这份我们生命中无法剥离的情感。

保加利亚的死亡与流放:

西比勒·列维查洛芙的《八百万个老爸在路上》

来源:POP MATTERS

https://www.popmatters.com/166723-apostoloff-by-sibylle-lewitscharoff-2495788490.html

Death and Exile in Bulgaria:Sibylle Lewitscharoff’s ‘Apostoloff’

By SUBASHINI NAVARATNAM // 21 Jan 2013

这是一部阴郁幽默的小说,讲述的是一个易怒的叙述者和她的姐姐回乡埋葬父亲,面对爱、流放、仇恨、流离失所和渴望重新思考的故事。

当我们与《八百万个老爸在路上》的叙述者相遇时,她和她的姐姐正从德国前往保加利亚的首都索菲亚,为了(重新)埋葬他们的父亲,这是一个保加利亚流亡同胞策划的计划中的一部分。他们的父亲在43岁时自杀,是19名保加利亚流亡者中的一员,他们在20世纪40年代的某个时候从索菲亚移民到斯图加特。他们父亲的一位老朋友塔巴科夫想把这些流亡者——“散落在斯图加特的墓地里”——带回故乡。

塔巴科夫在冷冻工程方面有着一流的商业计划(毕竟,保加利亚人在俄罗斯人进入太空时曾为他们提供过木乃伊化的食品),他有足够的钱来诱惑死者的家属用豪华轿车护送被流放的遗体回家。当叙述者和她的姐姐在保加利亚时,负责接送她们往返的人是鲁门·阿波斯托洛夫。

叙述者和她的姐姐,她们的名字我们无从得知,是叙述者所说的保加利亚和德国双边友好的产物。保加利亚人的父亲,德国人的母亲。叙述者认为这种保加利亚与德国之间的友谊就跟保加利亚与苏联之间的友谊一样,都是不可靠的。父亲不堪重负的生活负担笼罩着姐妹俩现在的生活;但是,姐姐已经长大成人,成为一个适应能力很强的成年人,知道如何与他人友好相处和维护和平时,叙述者自己却充满了争议、固执己见、咄咄逼人和讽刺。

当鲁门给他们当司机的时候,读者只通过叙述者的眼睛看到了保加利亚,她对保加利亚的一切都不太感冒。毕竟,保加利亚代表着她的父亲。而她的父亲,正如她告诉我们的那样,当他出现在她的梦中时,”通常会带着他的套绳”。因此,在叙述者的估计中,保加利亚同样出现了悲剧性和荒诞性,也就不足为奇了。

西比勒·列维查洛芙以前出版的书获得了一连串的奖项,她给我们提供了一个绝对不像样的、完全讨人喜欢的、聪明的叙述者,她对她父亲和她父亲的国家的黑暗和病态的思索,虽然有趣但尖刻,偶尔甚至令人不快,但总是引人入胜和令人不安(或者通常两者兼有)。她所说的“爱国主义恐惧症”是凄凉的,但却充满了感情,所以即使她在向我们讲述父亲找不到情绪并坚持下去的时候,我们也能感受到一个完整的人物:一个流离失所、郁郁寡欢的流亡者,他结下了深厚的友谊,他是一个有魅力、人缘很好的人,他唱歌很好听,认为渔民是最好的哲学家。

同时,阿波斯托洛夫是保加利亚的忠实拥护者,当叙述者蔑视这个国家的食物、人民、风俗、文化和建筑等方面时,他怒目而视、坐立不安。当然,他对她的姐姐更有好感,当阿波斯托洛夫对保加利亚民族复兴进行抒情时,姐姐亲切地笑着,认真地听着。阿波斯托洛夫充当了她们的赫尔墨斯,跨越国界,将保加利亚展现在姐妹俩的眼前,但叙述者决心对这个国家的成果嗤之以鼻,无法将套在父亲脖子上的绳索与保加利亚在21世纪的碎片分开。

叙述者显然是用偏见的眼光看待保加利亚,虽然她很自觉,也很聪明,知道什么时候把自己的家族历史投射到一个国家,但她是否有足够的觉悟,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只是一个以欧洲为中心的势利者,这一点一直不太清楚。她发现保加利亚的食物、建筑和人都不符合她在德国的标准。保加利亚的建筑太过粗糙,食物太过油腻,太多女人留着金发,男人大多是粗野的。

当她最终认可了保加利亚的一个实体——普罗夫迪夫的一栋房子——她注意到了那些有着壁画的令人愉快的沙龙,这些壁画诉说着 “对凡尔赛宫和法国风俗的渴望”,很难不把阿波斯托洛夫的叙述者解读为一个寻找完美欧洲的流亡者。列维查洛芙的叙述者崇拜马丁·埃米斯的小说,这也许并不奇怪,事实上她也确实像埃米斯笔下无礼的角色,如果埃米斯有写脑洞大开、有趣的女人的本领的话。

随着小说中司机阿波斯托洛夫的进展,当列维查洛芙的叙述者正在努力解决一个刺痛的家庭历史时,小说可能看起来正在进行更广泛的政治评论。德国人对苏联的厌恶似乎在叙述者对苏联共产主义的控诉中得以延续。

在保加利亚,她在斯大林式公寓楼的残骸和沉闷的”木乃伊化的共产主义茶包 “中,随处可见其过去丑陋和堕落的证据。虽然叙述者称自己是左派,但她致力于资产阶级的舒适和价值观,并确信如果要在保加利亚找到美,那就必须通过西欧来实现,这不是单纯的对一个国家和一种文化的随意厌恶,这种厌恶构成了她一半的DNA——这就是恨,这种恨让讲述者在一个又一个的旅游景点中不停地穿梭。

到了结尾,我们发现,叙述者确实喜欢憎恨保加利亚,就像她喜欢憎恨她死去的父亲一样(或者说他所说、所做、所代表的东西)。列维查洛芙所做的令人钦佩的事情——是将整部小说建立在这种仇恨和它经常滋生的麻烦的魅力上,向我们展示了它是如何不能不邀请一种参与:无论是在过去、现在,还是尚不确定的未来,没有爱,仇恨就不可能存在。

然而,爱,并不是叙述者轻易抛出的一个词。她甚至可能对它嗤之以鼻。但是,读者认为,就像她爱她复杂而又令人费解的父亲一样,她或许也有可能以同样矜持而犹豫的方式来爱保加利亚。

在这部迷人而又令人沮丧的小说中,唯有丑陋的感情最受叙述者和作者的关注。仇恨似乎为叙述者提供了一种方法,让她去思考两件令她沮丧的大事。保加利亚和她的父亲。她在结尾处告诉我们,哪怕仅仅是为了抑制死者(带来的影响),善意地沉溺于仇恨也是很重要的。而且,我们可以补充说,这样可以让那些活着的人充满希望。

八百万个老爸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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