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周,包括这周之前的一段时间,都把自己浸在了这本书里面。能说的已经说了,还能说什么呢?
这几天与书友们的交流,自己对这本书的回顾,又发现好多地方还是模糊的,又有了新的不同的感受。但是我已经没有办法再继续推进下去。新的东西需要时间发酵。我得跟《情人》说再见。去做别的,去看别的,或许写作。等我再次想念它,再回来。
《了不起的盖茨比》没有一个译本让我觉得好到值得背下来的程度,手中王道乾先生译的这本《情人》倒是可以。不只一次产生这样的想法:太好了,太美了,把它背下来吧。虽然从没背过,有些句子,有些段落,已然刻在心中了。
最近几年看了很多欧美文学,拉美文学,偶尔也会看到非洲文学。看着看着,突然意识到自己在中国文学上的不足。不断地寻找中国文学中的好作品。仿佛好作品都在过去,在民国之前。旧时的文章读起来特别有味。
给自己所看的中篇小说列了一个排名。第一,杜拉斯《情人》;第二,加缪《局外人》;第三,斯坦贝克《人鼠之间》;第四,海明威《老人与海》。第五还未出现。有趣的是,这四本书书名中都有“人”。可见,我还是对人类的生活最感兴趣。
曾经想着,有没有哪一个中国作家的中篇可以进入这个阵营。几年前,我心里默默把余华的《活着》放了进去。两个月前,翻出这本书又重读了一遍。不行,力量感不够。尽管这本书足够畅销,在国际上也享有盛名,但是与上面四本相比,它还是不够的。余华投机取巧了,他用故事的精彩掩盖了思想的不足。
真正的大师是不投机取巧的,他们在困难面前从不绕过去。中国不缺会讲故事的作家,讲故事的功夫有一大批作家可以跻身世界一流。中国缺思想深厚的作家。
有些书二十岁读,会瞬间被震撼到,感觉写得太好了,怎么可以那么好。二十年后再读,那种感觉再也找不到。而有些书年轻时读觉得很平常,对它享有的盛名一点都不能理解。过了十年二十年再读,渐渐品出它的好。厚实的书需要厚一点的人生经历才能读懂。
杜拉斯十五岁就知道自己将来一定会写作,一定会把母亲遇到的种种不公写下来。她写,因为她觉得这样的历史不该被遗忘,应该以文字的形式定格成永恒。马尔克斯说生活不是活过的日子,而是我们记住的日子。怎么才能记住呢,写作。他写下了,他记住了,全世界看过他的书的人也记住了。
看看中国作家写作的初衷吧,为了吃一碗热气腾腾的饺子,为了不再拔牙天天在大街上晃荡。中国人又太容易被名利腐蚀了,功成名就之后,很多作家失去了写作的动力。中国文学沉寂了那么久,多么希望在我有生之年能看到它再一次大放光彩!就像曾经的唐诗宋词元曲和明清小说。不知我能不能看到,不知新一轮的盛世能否催生出伟大的中国文学。
小说是讲故事吗?几年前,我以为是的。我以为只要讲个好故事,就能写好小说。讲故事,那是几百年前小说最初最原始的阶段了。如今的小说,绝不单单是讲故事这么简单。《情人》中虽有一个爱情故事,这个故事却只能居于第二位,摆在第一位的,是杜拉斯对爱、恨、写作、绝望、死亡,这些问题的信念和思考。
泰戈尔在《飞鸟集》中写——
“海水呀,你说的是什么?”
“是永恒的疑问。”
“天空呀,你回答的话是什么?”
“是永恒的沉默。”
人类可以继承先辈的财产,却无法继承前人的记忆和经验。一代代人,我们行走在永恒的疑问和永恒的沉默之间,追问着相同的,没有答案的问题:爱是什么?恨是什么?生命是什么?死亡是什么?活着有什么意义?……
伟大的作品之所以伟大,因为它最终总会引导人们去追寻这些问题的答案。即使每一个人给出的答案不同,追寻的路径也不一样,这个过程本身就是珍贵的,独一无二的。思想性才是小说最具力量感的地方。作者的思想决定了作品的思想。一个作者,如果自己都不去思考这些终极的问题,他如何引导读者思考呢?
创作,不仅是孤独的,也是作者对自己的永不放过。永不松懈,勇往直前,哪怕名满天下,誉满全身,也要跟这些道别,继续往前走。
你,准备好创作了吗?如果你想,就像杜拉斯一样往前走吧,走到生命终结的那一天。
小草在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