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喜欢用文字表达自己的心情?或许从中学时代就开始了。
我不是一个很听话的孩子,从小就不是。当大人告诉我必须这样那样做的时候,我或许会顺从地点头,沉默地去做,但心里总是会冒出一句:为什么?为什么必须这样?
为什么?这个问题从小就搅得我不得安宁。有的时候会想通,有时候左思右想也想不通。想不通的时候只能把问题留给时间。
一个看起来很温和的孩子,骨子里却充满了叛逆。这份叛逆从进入青春期就一发不可收拾。
初中,寄宿。第一晚,整个宿舍十几个女生,除了我全在哭。哭啥呢?想家。在一片哭声中我不好意思笑,可心中实在是乐得不行!这有个啥好哭的?瞧瞧你们这些娇娇女,妈妈的宝贝!家有个啥好想的,听父母唠叨十二年了,还没听够吗?住校多好,咱们可以一起上课,一起睡觉,一起起床,还可以一起玩。不同于小学时期的初中生活对我而言就像一个崭新的世界向我打开了大门,我迫不及待想要进入这个新世界,去发现童年的我未曾发现的东西。
后来发现,无论在什么时候,新世界对我都有着莫大的吸引力,哪怕是在山中看见一只以前从未见过的虫子,也会令我激动兴奋半天。
也就是在那时,结束了无忧无虑没心没肺的童年,我开始有了各种小心思。开始朦胧地感觉到世界的广大。而我身边似乎有很多道看不见的墙阻止我去探索那个更广阔的世界。骨子里的叛逆被激发出来,我不停地反抗,反抗,有时都搞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反抗什么。太多太多的思绪无处释放,怎么办?日记本是个好东西,任我嬉笑怒骂,任我一本正经或在上面随便撒野。
记不清从中学到现在写了多少个本子。所有本子都有个相同点:写了一部分,后面都有些空白页没写。一开始很是看不起自己这一点。就不能写满一个本子吗?干嘛非要空着,多浪费啊,知道纸是怎么来的吗,知道大兴安岭的木头多么珍贵吗……后来渐渐明白了,那就像是国画中的留白,没有写的那些页面,是我生命中的留白。忙碌中偷懒的日子,望着一片白云发呆的日子,百无聊赖什么都不想干慢慢看着太阳的影子滑动的日子。生命中也有空白页,它是空着的,却不是毫无意义的。
一开始本子里只写日记,后来就啥都往上写了。有头无尾的武侠小说;看了一个观点后脑子里的激烈辩论;特生气时把某个讨厌的人用各种三字经骂了个遍;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
想得很美好,写得也满意的时候,有。想得天花乱坠,写得惨不忍睹的时候,更多。有时候写完了回头再看,不禁质疑:这是刚才想的吗?怎么完全变样了。这才发现,想要精准地把想法表达出来,是一件有难度的事。
海明威说,写作最重要的是找到准确的词。我总是词不达意,总是那么笨拙。但这一点儿也没影响我想要表达的欲望,一点儿也没打击到我写写写的热情。
一开始,仅仅是为自己而写。写作,就像自己与自己的对话。史铁生说,沉默的人说话最多,他们都说给自己听,深以为然。一个不热衷于交际的人,一个喜欢独处的人,不可避免地会把心里话说给自己听。
但是阅读让我听到各种各样不同的声音,那是在文字的绵密中渗透出来的一种美好的声音,是作者创造出来的奇妙音符。阅读时与书中文字共鸣共振的感觉那么美好,不禁令我对作者的创造性劳动充满羡慕。他们是怎么做到的?为什么几个句子就在我脑海中产生电闪雷鸣的效果,为什么一句诗就像钻石在闪闪发光,为什么我会读得欢笑?为什么我会读得流泪?为什么他什么都没做我却觉得心像被洗过一样?为什么一本书让我像掉入无底深渊,另一本书却又让我仿佛升入天堂?
读然后写,写然后读。与文字的相处让我的心随文字一起成长。就像《金蔷薇》中有一段所写的——“为了这样美好的大地,为了像波琳娜这样的姑娘,甚至只是为了她一个人,也应当召唤人们起来为争取过欢乐的、理性的生活而斗争。凡是使人悲伤、使人痛苦的事物,凡是哪怕会勾起人们一滴眼泪的事物,都应当连根铲除。这包括沙漠,包括战争,包括不公平,包括谎言,包括对人心的轻侮。”
生命何其宝贵!我相信所有作者在文字中呈现出来的阴暗,都是为了要消灭它,而他们在文字中呈现出来的美好,都是为了要留住它,哪怕多一分一秒。
小草在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