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煎饼坪》读后感 -酒鬼列传

约翰·斯坦贝克《煎饼坪》领读第一天

这是一本具有酒神精神的小说,基本上每一页都有或浓或淡的酒香飘出来。丹尼、皮伦和他们的一众酒肉朋友,简直像酒神狄俄尼索斯的信徒,假如酒神愿意,这帮人一定会跟在他身后,风餐露宿,浪迹天涯,饮尽美酒。

酒这东西,为啥魔力这么大呢?中国的酒仙写得好:

天若不爱酒,酒星不在天。

地若不爱酒,地应无酒泉。

天地既爱酒,爱酒不愧天。

已闻清比圣,复道浊如贤。

贤圣既已饮,何必求神仙。

三杯通大道,一斗合自然。

但得酒中趣,勿为醒者传。

天地神仙圣贤都爱酒,何况凡人呢?该怎么来形容酒的美妙呢,我在脑中仔细斟酌着。作为一个喝过酒,喜欢酒,平日却滴酒不沾,也不知“醉”是什么滋味的人,好像不适合谈喝酒。但是啊,我见过的酒鬼可太多了!我爸就是其中之一,嘘!这话不能让他听见,幸好他不玩微信。

书上23页的一段写得极妙。

“根据酒精对精神状态的影响,可以用酒瓶子做这样的阶段划分:喝到第一瓶瓶肩下的时候,认真而专注的交谈是没有问题的;再下去两英寸,想起甜蜜而伤心的往事;再下去三英寸,追忆旧日幸福的恋情;酒喝得只剩下一英寸,回忆过去痛苦的失恋;第一瓶见底,泛起莫名的哀伤;第二瓶瓶肩处,升起不合时宜的极度绝望;再喝下去二指,唱起死亡或者渴望的歌;再喝下去一个拇指,每个人唱的歌就都串门儿了。划分到此为止,因为思绪已然分裂,全无定性可言了。此后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加利福尼亚海岸线上的蒙特雷城,有点像中国的山城重庆。蒙特雷坐落在山坡上,俯瞰蔚蓝的大海,山坡下平坦处住着由美国人和意大利人组成的城里人,山坡上靠近森林地带住着西班牙、印第安、墨西哥和各高加索血统的混血儿帕沙诺人,本书中即将闪亮登场的几位酒鬼均来自煎饼坪——那座俯瞰着蒙特雷城的山上。

酒鬼一号丹尼

丹尼从小在煎饼坪长大,喜欢睡在森林里,到牧场打工为生,善驯骡子。二十五岁时,美国对德宣战,丹尼与朋友皮伦和大乔共享了两加仑红酒,酒精燃烧了三个小伙子的爱国热情,半醉半醒之际,他们参了军。打仗归来,丹尼爷爷去世,他继承了爷爷的两座小房子。继承房产!这天大的责任真是压死个人!丹尼愁眉不展,借酒浇愁,打架闹事,哐当入狱。在监狱里消停了一个月,出来后顺手牵羊偷了点吃的,偶遇偷了酒的皮伦,俩人二一添作五,酒足饭饱后为战争中失去的朋友伤怀。丹尼猛记起他继承了爷爷的房子,于是自己住进大的一座,小的租给皮伦。这下好了,天大的责任有朋友与自己分担,丹尼心满意足。

酒鬼二号皮伦

天下万物,皮伦最爱是美酒。一次次挣到点小钱想交点房租给丹尼,每一次都没抵挡住酒的诱惑,但他也没少拿自己的酒款待房东。身手敏捷如盗帅楚留香,颜值估计就追不上了。面包、火腿、酒、衣服、奔跑的小公鸡,世间就没他偷不着的东西。在为房租烦恼了好久之后,皮伦偶遇出狱的巴布罗,随即把准备与丹尼共享的红酒分享给了巴布罗。酒过三巡,皮伦心生妙计,邀请巴布罗和自己同住,把房租的压力转移到了巴布罗的肩膀上,自己当起了二房东。巴布罗欣然应允,去哪里找钱交房租他全没考虑,至少眼前有地方遮风挡雨,有酒喝,有朋友聊天,一出狱就撞此大运,运气好得他要怀疑人生。至于房租,去他的!今朝有酒今朝喝。

皮伦是煎饼坪智商最高的酒鬼,脑子转得比狐狸快,好玩的主意几乎都来自于他一念之间的灵感。

酒鬼三号巴布罗

第一个被皮伦“拐”到煎饼坪的酒鬼,相对老实一点,脑子没皮伦转得快,也没那么多猫腻的心思,跟在皮伦身边像是个跟班,但巴布罗心细如发,在朋友心情不好时总会及时给朋友的酒杯里添满酒。巴布罗与皮伦,就像一对相声演员,一个逗,一个捧。当他们为房租苦恼时,遇上撞大运手上还有点小钱的耶稣·玛利亚,于是皮伦故技重演,巴布罗与他配合得天衣无缝,两人一起把耶稣“拐”到煎饼坪,“请”进皮伦的房子。至此,丹尼租给皮伦的小房子住进了第三位房客。巴布罗和皮伦软硬兼施,终于从耶稣手中收到了两块钱房租,可是一想到丹尼会拿这两块钱给情人买糖吃,三位朋友就坐立不安。“糖对身体不好,吃糖让人牙疼。”巴布罗说,于是三个好朋友决定把两块钱换成酒送给丹尼。

酒鬼四号耶稣·玛利亚

奇迹是有可能的,谁说天上不会掉馅饼呢?关键馅饼掉下来时,你正好把嘴张开了,而且接得很准。这个结合了两位圣人名字的酒鬼,运气实在好得令人嫉妒。只因为在海滩上睡了一晚,就捡到一只漂亮的小划艇,这条船让他时来运转。他买了瓶好酒,还给喜欢的姑娘买了丝绸衣服,可耶稣实在不受姑娘待见,礼物送出去了,姑娘却跟别人走了。

耶稣再次为姑娘与士兵打架受伤,皮伦和巴布罗为安慰他,把准备送给丹尼的酒开了。何以解忧,唯有美酒。三五杯酒下肚,他们已忘了房租这回事儿,借着酒兴歌舞升平之后,他们醉熏熏睡去,留下蜡烛在前厅跳舞。烛光之火借东风,飞上墙,缠住房。火焰的包围中,耶稣第一个惊醒,拉着他两位房东逃命,回头还在惋惜火焰中没带出去的酒。

酒鬼五号海盗

海盗不是真正的海盗,而是有点像《人鼠之间》中莱尼的那个傻大个儿,长着一脸大胡子,头脑没有跟身体一起长大。

他的出场得益于酒鬼二三四号引发的火灾。皮伦住的小房子被烧成灰烬,丹尼装模作样地把皮伦、巴布罗和耶稣骂了一顿,随后就在食物和酒的共享中原谅了他们,并邀请他们住进自己的房子。

把他列入酒鬼五号不太贴切,他是煎饼坪唯一一个每天干活挣钱的人。每天上山砍一小推车木柴,挣两毛五,個他从不花钱,不像上面的几位酒鬼只要有一毛钱就想着去买点酒喝。他也从不喝得醉熏熏的。他还照顾着自己的五条狗,去各家餐馆厨房后门讨剩饭剩菜,乞讨所得自己和狗狗分享。每天挣的两毛五被他藏在林子里,他或许是煎饼坪唯一一个存钱的人。就是这笔钱引起了皮伦的兴趣。皮伦接近海盗,可发现套不出钱的下落,于是联合他的酒鬼朋友们“邀请”海盗和他的狗狗们住进丹尼的房子。漫长的黑夜跟踪未有成效,海盗却平生第一次尝到了友谊的快乐,对他而言,听那几个酒鬼聊天就是人间最大的乐事。终于他被友情感动,主动把一袋子钱拿出来交给朋友们保管。本来觊觎这笔钱的酒鬼们现在却成了钱财的保护者,且这钱是海盗准备买金烛台献给圣方济各的,献给神的钱能随便用吗?真是人生如戏呀!

酒鬼六号大乔

在蒙特雷城,大乔的世界,一半在监狱里度过,一半在监狱外度过,进监狱的原因都是酗酒扰乱社会治安。在军队里,大乔三分之二时间在监狱里度过,对他的指控五花八门多到把脑袋搞晕。

想当年,丹尼、皮伦和大乔一起酒后入伍,当大乔回到家乡,他的两个好兄弟已在煎饼坪悠哉乐哉喝了好多酒。在圣安德鲁日前夕大乔偶遇皮伦,两人一起去林中寻宝,想把宝贝献给给他们庇护所的丹尼,最终只寻得一块水泥块。两人总结出,送东西给丹尼,不如让他开心,幸福才是无价的。

对他们而言,想要开心幸福,怎能少得了酒呢?

煎饼坪酒鬼集结完毕。斯坦贝克借皮伦之口说,好故事总是只讲一半,另一半得由听众凭自己的经验补充完整。这帮酒鬼,是可爱的人还是可恶的人呢?他们让我想起梁山上的那些好汉,想起鲁智深临死前的几句话:

平生不修善果,只爱杀人放火。忽地顿开金绳,这里扯断玉锁。咦!钱塘江上潮信来,今日方知我是我。

欲知酒鬼们在煎饼坪过得是否潇洒快活,且听下回分解。

小草在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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