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世纪波斯文学:依旧是诗人,鲁达基、达恢恢、苏丹马默德、菲尔多西(唯一听说过的名字)、纳绥尔·霍斯鲁、莪默·伽亚谟(著有诗集《鲁拜集》)、巴巴·太哈、阿皮尔·客尔、安瓦里、卡客尼、路米、沙地、哈菲兹。杂花生树,群英乱飞,如经中国的唐宋。引哈菲兹墓上的诗为代表:
拿酒来,
酒染我的长袍。
我为爱而醉,
人却称我智者。
阿拉伯文学:阿拉伯,亚洲西部,古称大食国、天方国(天方夜谭由此而来?),东临波斯湾,南面阿拉伯海,西临红海,北接叙利亚、伊拉克。回去转转地球仪,今天的土耳其?或许比土耳其广大。阿拉伯人,古称闪族,也称塞姆族,闪米特族,是高加索人的一个分支。闪族,喜欢这名字,想到划破夜空的闪电。中世纪阿拉伯诗人辈出,沙漠中诗花遍地开。
中世纪的东方真是荣耀啊!中国、波斯、阿拉伯。木心说,个人有运,国有国运,地球有球运。东方文曲星集体下凡,诗歌成就千古绝唱。
那个时代,诗人普遍受人敬重,阿拉伯尤甚。七大诗人:伊摩鲁、泰拉法、阿摩尔、赫里士、安泰拉、萨赫尔、拉比特。六种诗歌:泉歌、战歌、祷歌、情歌、挽歌、讽歌。沙漠太干,泉水珍贵,遂有泉歌。诗人看多了,发现他们身上有个共同点:叛逆的个性,伟大的天真。诗人在少年时几乎都是令父母头痛的问题少年,像难管束的孙猴子。伊摩鲁、泰拉法便因顽皮被父母赶出家门,四处流浪。萨赫尔,写诗用功,四个月写成一诗,修改四个月,又与朋友讨论四个月,木心不赞成,我也不理解,如此雕琢,不适合诗,一年一篇,适合写小说。
那比加,奉命写诗赞美王后,写得太好,国王吃醋(如此大赞我老婆,你意欲何为?),可见做诗人不能太老实。李白比他运气好,清平调三首大赞杨贵妃,所幸唐玄宗懂诗,否则他没机会与皇帝叫板“天子呼来不上船”了。
阿莎,行吟诗人,善写讽刺诗,谁拒绝他请求,他就讽刺谁。
阿尔卡马,写诗寄给获胜敌方,恳求释放他同族。
康莎,女诗人,善写挽歌,悲悼战死沙场的兄弟,哀婉动人。
乌麦尔:富二代诗人,专写情诗。
阿尔泰尔:基督徒诗人,别教欲收买,不遂。
法拉兹拉,爱表妹,狠追,婚后表妹后悔,离异,他忏悔,表妹回来,又后悔。
加劳尔,巴喜夏写诗讽刺他,他懒得理睬,巴喜夏叹:“唉,如果他能讽刺我,我就成了世界上著名的诗人了。”借名人上位,古人就会了。
法拉兹达和加劳尔都是自由派,标榜除了情场,不打别的仗。这一点实在任性又可爱呀!跳脱政治之限,宗教之争,当时实非易事。
以上阿拉伯诗人,名单又是一大串。木心说他备课时,诗人亡灵候于一旁,似在询问:“说不说我?”而他只能忍痛割爱,选了又选。这状况很像我每次参加读书会,书架上书都蠢蠢欲动:“看不看我?”未看的想脱颖而出,看过的想再受宠爱,我也只能选了又选,左右为难。
2017/9/24
今天看了三十、三十一、三十二讲。
中世纪是日本文学的起源,和歌,俳句,浅浅淡淡,木心说这些诗轻,薄,半透明,像他们的芥末、木拖鞋、纸灯笼。日本有一点非常厉害,他们肯学别人的好东西。全世界科学的文化的,谁厉害就学谁,认真学,学到后稍加修改变成他们自己的,且倍加珍惜。芝麻大的小事当天大的事对待,也因此行业极其繁多,各行各业都有出类拔萃者。但细看他们的文学作品,木心有一个词形容得贴切——浮面效果,他们耽溺于生活之美情感之美细节之美,思想性并不强,作品中少见中国古典文学或西方文学中那种厚重的思考,美则美矣,欠缺灵魂。重点介绍了两部作品《源氏物语》、《枕草子》,前者是平安时代百科全书式大小说,后者可看作日本随笔的祖先,都是女性作者,优秀的作品。日本文学整体性格也是偏阴柔的,月亮的文学。
文艺复兴与莎士比亚,这一讲令人激动,又是名家辈出的时代。欧洲经中世纪千年的沉睡,一朝醒来,光辉夺目。但丁敲响了中世纪丧钟,也开启了文艺复兴时代,还有乔叟、马基雅维利、阿里奥斯托、蒙田、塞万提斯、伊拉斯谟、托马斯·莫尔、本·琼生、培根。我感觉我每敲下一个名字天空就放一朵烟花,这些伟大的名字每一次被读到,被说出,被谈论,都值得庆祝。下面这一位需满天烟花齐放来迎接——伟大的莎士比亚。
莎士比亚,木心说他是仅次于上帝的人,因次于上帝反比上帝更可爱。许多人嘴上不敢说,内心却质疑上帝存不存在,但没有人质疑莎士比亚的伟大,没人质疑哈姆雷特的价值。莎士比亚创作、导演、表演三合一,现在也有人这样搞,搞得太不像话,当然以莎士比亚标准去要求实在不公平,就像木心说“写诗要写得像杜甫才叫好”,天才难出,文艺复兴出个莎士比亚已属人类大幸。他的悲剧、喜剧、历史剧,木心评出精华中的精华十本,尤以悲剧成就最高,天才的晚年犹如飞龙在天,天才的早亡实属人类不幸。我一激动,赶紧把朱生豪译莎剧全集加购物车,这套文学回忆录看完,估计我要去典当衣服了。
十七世纪英法文学,以诗居多,英国诗人赫里克、洛夫莱斯、伯顿,天才诗人弥尔顿,《失乐园》类似史诗,弥尔顿说:“每一行都要表现自己的性格。”艺术家格言,所谓“风格”就该如此吧!马维尔、约翰·班扬、塞缪尔·佩皮斯。我们仅仅提名字,在当时,这些诗人是照亮人们灵魂的人物。
法国:帕斯卡、笛卡尔、高乃依、莫里哀、拉辛、拉封丹。帕斯卡说:“人是一支有思想的芦苇。”这话令读者心跳,文学史中最经典的话莫不如此。笛卡尔,哲学家,散文好,但哲学成就更高。文学家懂不懂哲学的区别在于,笔下人物会不会去思考形而上的问题。“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个问题”,“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晃膀子的拉里,红楼梦中的好了歌,不仅是文学,它们是文学中的哲学。
莫里哀,法国莎士比亚,以殉道精神事戏剧:没人看,我要好好弄。拉辛,同样伟大的剧作家,天才同时出现,与莫里哀合不来。拉辛《费德尔》倍受木心推崇,与哈姆雷特一样,是天才演员都想演的角色。拉封丹,作为文学家竟然受不了读书太多不善家务的太太而离异,哎,李清照遇上赵明诚真难得。夏尔·佩罗,搜集名间故事,自己重写。
我也引木心所引拉罗什富科的格言结束吧:
没有人真是像他们自己所想象的那么幸福和不幸。
2017/9/25
讲到中国古代戏曲。元朝,中国人开始写剧本。关汉卿、王实甫、马致远、白朴、郑光祖、乔吉甫,一众比莎士比亚早生两三百年的戏剧大师,但是高度没有达到莎士比亚,可是曲中词比莎士比亚的美。一说到中国古典文学,第一反应是唐诗宋词,第二反应大概是四大名剧,诸子百家、诗经楚辞都想来争个前三。元曲,虽与唐诗宋词明清小说齐名,却是最容易被忽视也被大众知之甚少的一个。诗能读能写能背,小说可当闲书看,唯戏曲难普及,因它是拿来演的,不是拿来看的。所以说莎士比亚伟大,他的剧本不仅演员爱演,读者也愿意拿它当诗读,当小说看。古今中外,剧本如此广泛受欢迎的,仅他一人。
既陌生,咱就来翻翻老祖宗的好东西。
有日月朝暮悬,有鬼神掌著生死权。天地也,只合把清浊分辨,可怎生糊突了盗跖、颜渊。为善的受贫穷更命短,造恶的享富贵又寿延。天地也,做得个怕硬欺软,却原来也这般顺水推船。地也,你不分好歹何为地?天也,你错勘贤愚枉做天!哎,只落得两泪涟涟。
不是我窦娥罚下这等无头愿,委实的冤情不浅。若没些儿灵圣与世人传,也不见得湛湛青天。我不要半星热血红尘洒,都只在八尺旗枪素练悬。等他四下里皆瞧见,这就是咱苌弘化碧,望帝啼鹃。
——关汉卿《窦娥冤》
呀!俺向着这迥野悲凉。草已添黄,兔早迎霜。犬褪得毛苍,人搠起缨枪,马负着行装,车运着糇粮,打猎起围场。他、他、他,伤心辞汉主;我、我、我,携手上河梁。他部从入穷荒;我銮舆返咸阳。返咸阳,过宫墙;过宫墙,绕回廊;绕回廊,近椒房;近椒房,月昏黄;月昏黄,夜生凉;夜生凉,泣寒蜇;泣寒蜇,绿纱窗;绿纱窗,不思量!
——马致远《汉宫秋》
2017/9/26
看了十二天,终于从古代看到了现代。从最开始的希腊罗马神话,中国诗经、楚辞、诸子百家,看到了十八世纪。回忆录跨度在两千年以上,木心给他“散步学堂”的学生们讲了三年,我十二天就看完了,只觉刚刚来到文学的门前,还未曾走进去领略其中风景。
今天再次回过头去看第一讲的希腊神话,我原本以为画线画得够多了——总不能把全书都画满。但重读第一讲的结果是,岂止应该全画满,每句话都是干货,是浓缩的精华,实在应该每句话都拿出来泡一泡,炖一炖,煲一锅文学的高汤。若按这煲法估计十年也煲不完。
此时的我就像一根瘦麦苗,文学回忆录这一锹肥料下去,感觉自己想猛往上窜个儿身体又吃不消,祈求上天下七天七夜雨,把这肥料稀释点,好让我吸收。这七天七夜雨就是书中提到的著作。什么叫博览群书,学富五车,才高八斗,我这才算见识到了。我想要的七天七夜雨恐怕不止要我付出七年时光,然而我开始有信心往前走了,开始真的想去突破了。像老师要求的:超越自己,不断不断地超越,三年后可做此时自己的老师。我既然来读他的课堂笔记,就当我来听他的课好了,在令我心折的老师面前,我想做个好学生。
很多书,在此之前我一直与它们保持距离,或者盲人摸象般地稍稍走近试探一下。比如希腊神话、圣经、诸子百家、诗经、荷马史诗、但丁、歌德、普鲁斯特、陀思妥耶夫斯基……这份名单太长,我已不好意思列下去。我本能地回避着那些厚书,那些需要集中全部注意力才看得下去的书,那些必须怀着沙漠中寻找水源的虔诚才能有所领悟的书。
出来混,迟早要还的。回避的结果就是我错过了思想中最珍贵的宝藏。木心说,他为什么要讲呢?他想修复断裂,他希望中国人还有古人那一点文脉相承的香火传递下去。“前见古人,后见来者”,这是他期望的。眼下这世界,混文学圈的人很多,真了解文学的不多。国内的,国外的,古代的,现代的,所有想进这道门的人,都该对这门内的景观有所认识,否则如入迷楼,路都找不到了。
2017/9/27
上册看完了,最后的重头戏是十八世纪欧洲文学、中国文学和曹雪芹,又是一个流光溢彩的世界。
远古时代,希腊、罗马、中国,可谓是世界文学的三国时期,希腊、罗马均以神话史诗著称,中国没有史诗,只有自己民族风的诗经,更民族风的楚辞和诸子百家经典。另有宗教经典《圣经》游离于文学边缘,它传的是道,却顺便把文学种子带到世界各地。
中古时代(中世纪),西方一片打打杀杀,刀光剑影中偶现一点文学之光,东方却是风景这边独好。中国的魏晋文学,唐诗宋词元曲,波斯诗人,阿拉伯诗人,印度史诗,日本文学。诗歌之魂屹立于东。
近古时代,沉寂了千年的西方,巨星降临。但丁敲响文艺复兴的钟声,意大利、英、法、德,南欧北欧,仿佛沉睡了千年的种子被突降的甘霖催醒。巨星之外又有巨星,星光璀璨,阵容强大,莎士比亚是最明亮的一颗。中国戏曲到了黄金期,小说的风头更盖戏曲,四大名著出炉,不知要影响中国多少年。
这一回顾,从公元前算到了十八世纪,对世界文学的大致了解就是这些。提到的经典书籍,文学大家太多,一时记不住,只能留待日后时常温习。
看了下册目录,上册两千年木心讲了三年,书籍记录了五百页,下册十九二十世纪两百年,大概讲了两年多,更多篇幅,更多页数。这其中自然有年代的缘故,离得越近的事我们了解的,记得的也就越多,也有产出的缘故,十九二十世纪两百年,无论经济、科技还是文化的发展,取得的成果说是过去两千年之和也不为过。世界翻天覆地变化着。二十一世纪,变化的脚步并未停止,甚至更快了。人类已进入商业时代,我们时常用“物欲横流”来形容这个时代,这真是悲观。商业的繁荣并非坏事,它是文化可以发展的底子,贫穷时代产生不了强大的文明,中国十九世纪就是例子。
向前走,跟着木心的双眼回望十九二十世纪的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