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的探索——读大卫·格罗斯曼《迷狂》

书看完,内心久久不能平静。大卫·格罗斯曼是个奇异的作家。从目前看的两本书《她的身体明白》和《迷狂》来看,主人公都是带着点神经质的人物。这是一种危险的探索,让我想起电影《危险关系》。花花公子为证明自身魅力勾引良家女子,却把自己的心投了进去。就是这样一种探索。

加入了意识流的写法,却又不同于伍尔芙和福克纳那令人眩晕的意识流。沙乌尔——书中主人公,艾莉舍瓦——沙乌尔之妻。

一直觉得,妻子和老婆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就如丈夫和老公。爱情没到一定程度,尊重没到一定程度,理解没到一定程度,一个人很难称呼自己另一半为“妻子”或“丈夫”。不轻易说出也不轻易用来表达的词汇,更有份量。

艾莉舍瓦是沙乌尔的妻子,无须质疑。她不仅仅是他的妻子,在他心中,她集合了从女神到妓女的一切女人的特征和魅力。他太爱她,同时又觉得自己配不上她全部的爱。在长达十年的时间里,他幻想着艾莉舍瓦另有一个男人——一个比他更能激发她爱情的男人。

他从她的情绪变化,从她的容光焕发,从她的眼神动作中推测她与“男朋友”幽会的细节。想象他们之间的默契、等待,焦灼的欲望和温柔的缠绵。在这样的幻想中,他既痛苦,又怀着跟她一起投入爱情的激动。这一切的导火索便是妻子一年四季雷打不动每天出门的活动——游泳,和每年都要离开家四天的独自旅行。

沙乌尔想不通,妻子为何非要离家不可,每天离家一小时,每年离家四天,无论发生任何事,十年来这个习惯一直不变。那令她冲破一切阻挠也要坚持的力量是什么?他把它归结为爱情。况且,以她的魅力,从珠丝马迹的现实来看,确实有这个可能不是吗。

尽管艾莉舍瓦向他解释:她只是想出去清静几天,看看书,清空一下头脑。但他依旧固质地认定,这份坚持是爱情所引发的迷狂。他在幻想中创造了她的“男朋友”,他不用“情人”这个词,因为他觉得他们的感情比单纯的“情人”要深得多,那绝不是纯粹的肉体欲望,也不是简单的外遇,在沙乌尔想象中,那是一个与他类似却把他的特点发挥得更极致的男人——一个配得上她全部的独特的爱的男人。

在沙乌尔的想象中,妻子和“男朋友”爱得迷狂,他们不仅有爱情,还有超越爱情之上的情感生活。当然,妻子也是她“男朋友”唯一的爱,他为了她保持单身,只为了每天一小时的相遇和每年四天的相处……

到底迷狂的是谁?是沙乌尔还是艾莉舍瓦?书中一开始,便是艾莉舍瓦离家去进行那四天的“旅行”,随后受了伤的沙乌尔让弟媳开车带他追踪。一路上,他向弟媳倾诉这十年来他想象中的种种,妻子与“男朋友”之间的各种细节。弟媳一度怀疑他长达十年跟踪自己的妻子。断断续续的诉说中,他来到妻子度假的小木屋旁。沉默片刻后却掉转车子回家去。

沙乌尔甚至没勇气敲开小木屋的门。他害怕——如果这一切都不存在呢?如果真如妻子所说的,她只是想一个人清静几天,并没有什么“男朋友”。他害怕!

十年来,那个人一直活在他的幻想中,那个人或许就是他想成为却没能成为的一个人。强壮有力,独立自主,有智慧有才气,最重要的是——艾莉舍瓦为他迷狂。

那个人是他的渴望,他没办法撕开现实,他既怕他不存在,又怕他真的存在。如若他推开小木屋的门,如若他禁止妻子每天出门游泳,每年离家四天,他可能就永远永远地失去他的妻子了。这无疑是他最害怕的结局。

所以到最后,我们也不知道,沙乌尔想象中的那个人是否真的存在,妻子是否真的为另一个男人而迷狂,还是根本就是,沙乌尔为自己的妻子——迷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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