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布莉卡如果他不曾当皇帝
——读《蒋勋说宋词》 蒋勋 著
文/浅浅
题 记
从皇帝忽然变成俘虏，巨大的命运转折使他的词风突变，战争的失败也成就了他在文学史上的重要地位。所谓的“史家不幸诗家幸”吧！
关于宋词，我们得从唐诗向宋词过渡的一个关键人物——李煜李后主说起。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对李后主评价极高，说他变“伶工之词”为“士大夫之词”，令原来贩夫走卒的歌声，成了士大夫疏解生命情怀的工具。
词的出现与成熟，有两点尤为重要：
一是民间创作。词最初不是文人创作，它产生于市井，产生于大家认为有点低俗的民间文化。后来当文人开始用这一形式去书写自己的心情、感受时，它才变成民间创作与文人创作合作产生的文学成就。
二是李后主，他是把民间创作与文人创作成功地连接在一起。
李煜特殊的身份与经历，使得他的前半生与后半生迥然不同。词的创作风格也随着而异：
作为偏安富庶江南的第三代，“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完全无心在政治上角逐，早期作品所填之词大多是靡靡之音，追求感官愉悦的华丽生活，最多的是描述宫里的女子，如“刬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桃李依依春暗度，谁在秋千，笑里低低语”……
蒋勋称之为享乐时代的作品，里面没有任何感伤。代表作有
《玉楼春》
晚妆初了明肌雪，春殿嫔娥鱼贯列。
笙箫吹断水云间，重按霓裳歌遍彻。
临风谁更飘香屑，醉拍阑干情味切。
归时休放烛花红，待踏马蹄清夜月。
这首词，盛装鱼贯而列的宫娥、细腻白皙的肌肤、旖旎的霓裳曲、飘香的花屑，皇宫生活的华贵、富丽，甚至有点糜烂，尽现其中。
王维在评论他时说，文学的评论，艺术的创作，最重要的一点在于是否真实；李煜从小在一堆女人中长大，我们不能苛求他不写这样的作品。
前半生的李煜“几曾识干戈”，他面对自己，追求感官上的愉悦，是诚实的。
从皇帝忽然变成俘虏，巨大的命运转折使他的词风突变，战争的失败也成就了他在文学史上的重要地位。所谓的“史家不幸诗家幸”吧！
作为亡国之君，家国沦丧的负罪感、连累百姓的欠疚感、面对北宋君主的屈辱感、对宫娥容颜的眷恋、对往昔繁华的追忆，百感交集都填进了词作中，这样的诗词抒发着对人生的感慨，对时间的叹息，对生命的认识，文字有了力量，境界自然是早期的“艳曲”不能比的。
《浪淘沙》
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
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这首《浪淘沙》是李煜亡国后最重要的一首作品，蒋勋称之为李后主在美学上的极品，里面凝结着他亡国后的情感，以及由亡国情感扩大而成的对生命繁华与幻灭之间的最高的领悟。
李后主用“天上人间”来结尾，包含着一个生命在面临最后死亡时的迷惑。这首由于夜晚惊醒过来与瞬间的生命感伤，也成为生命里最后的谶语。
他是战争的失败者，又是文化的胜利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