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布莉卡原创： 曹雨不萌
《罗生门》这本书是与芥川龙之介最出名的短篇小说《罗生门》同名的短篇小说集。初看这本书时正在物理的沼泽里苦苦挣扎。物理考试的成绩无疑是让人绝望的，物理老师那令人不知所云的试卷讲评也令人绝望，而在物理课上看的《罗生门》更是令人绝望至极——整个世界都弥漫着诡异的末日气息。
《罗生门》这篇小说广为人知是因为黑泽明导演根据第一篇小说《竹林中》改编的电影大火，并借用了“罗生门”的名字。说是短篇小说体裁，其实叙述方式更像一场笔录。由不同人的叙述串联，慢慢勾勒出故事轮廓——一起竹林中的奸妇杀父案。
但故事的细节读者无论如何也只是管中窥豹，勾勒不清。因为众口铄金——每个人都是利己主义者，每个人的叙述都倾向于有利于自身形象与利益的那一方面。不知情者懵懵懂懂，知情者闪烁其词。于是真相永无人知。
乍一看似乎司空见惯。但一回想，历史不也是如此么？我们永远无从得知真相了。真相从它发生的那一刻起便已经湮灭了。
但今天我想着重谈谈这本小说集里默默无名，反而是我最喜欢的一篇文章《地狱变》。
良秀是京都最好的画家，拿起画笔时，无人在其上。而他也恰有那些天才惯有的怪癖——吝啬、易怒、古怪、严苛，以“画不出没有见过的东西”为由折磨弟子，唯独疼爱自己的独生女，想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给她。毫不夸张地说，良秀的性格着实令人生厌，对女儿的爱几乎是他身上唯一体现人性的方面。不幸在于良秀的府主大人看上了他的独生女，而女儿又抵死不从。最终，良秀给徒弟捆上锁链，用猫头鹰追猎弟子，养奇形怪状的生物与毒蛇，梦中痛苦低吼，身边的人乃至自己都受尽折磨，画成了《地狱变》屏风的其他部分。但主体形象——掉落刀山之上的马车，点燃的车体车帘，车中铁索束缚的娇媚妇人……良秀无论如何也无法完成，于是他战战巍巍地向大人提出自己的要求——一睹这幅画面。要求提出之前，良秀大抵就已猜到结局——大人正想借此机会惩罚良秀与她女儿。所以他在提出请求之前哆哆嗦嗦，犹豫挣扎——那是他人性仅存的良知在和他的艺术追求作斗争。最后，良秀目睹女儿被烧死的一幕，从极度悲戚到眼放精光，那是他从一名社会人到一位艺术家的身份转变。良秀作为人的灵魂已死去，只有拥有着伟大技艺的肉体苟活着，完成这副《地狱变》屏风后，良秀便在房中上吊自尽。
电影《爆裂鼓手》壁纸
这个故事可以从很多角度来分析。如笔者以侍卫角度极力赞美大人，实则反讽统治阶级。比如“只画得出见过的东西”的良秀却画出了一派地狱群像，暗示了人间即地狱。但我主要看到的是——又是一个追求极致的人。像“我必须画画，就像溺水的人必须挣扎”《月亮与六便士》里的梵高，像《爆裂鼓手》中的安德鲁。明明已经很好了，却只想做唯一，最好的那个，甚至妄图超越极致。这种人无法用普世价值来判断。他们抛弃人伦情感，做匪夷所思的事情，也可以说他们是极致的利己主义者，甚至不算利己——他们也在被心底恶魔操纵着，被迫圈养心中野兽，不图世人认可甚至不图自己生活只有快乐。良秀来到这世上走一遭，仿佛只是为了留下这副艺术品《地狱变》。
所以有时候我总觉得，真正的天才不被世人认可，甚至不被自己认可。就像《地狱变》代代流传，而良秀的孤坟，野草繁茂，无人问津。
黑泽明电影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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