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布莉卡学士没有搭腔。他对警察更没有话说，只是一把将半死不活、可怜巴巴的蝶吉横抱在腿上。
“我是神月。”
对方情不自禁地紧紧抱住他，再也不肯撒手，几乎把他的骨头都勒碎了。神月哄着她，让她扎上腰带，帮她把前襟对齐，并给她穿上东一只、西一只地落在地上的木屐，牵着手正要走出派出所时，警察说声“喂，忘了东西”，把他的一张照片粗暴地扔了出来。那是他二十岁时的留影，身穿大学生制服，腋下夹着折叠式皮包。他拿过照片，和蝶吉一道消失在方灯所照不到的黑暗中。
随后，在城市一角，一辆人力车丁零零地响着铃铛，沿着深更半夜的大街，穿过山下，从广德寺前面驶过。这时两个人一道坐在车上，蝶吉横着身子，乌发披散到挡泥板上，梓把自己的双颊贴在她那仰起的脸上。当时两个人是搂抱着的，在大川里却分开了。
男人用双手紧紧捂住脸，掰也掰不开。女人用细带把双手捆在心窝上。
遗体下葬时，疾风骤起，尘沙旋转，昏天黑地，半座城笼罩在黑暗中，并下起瓢泼大雨。灵柩是大白天摸着黑运去的，但是到达寺院的时候，已经是万里晴空了。
泉镜花《汤岛之恋》，文洁若译
人民文学出版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