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的:找到适合你的文学导师们学习方式:找一个自己喜欢的匹配的文本作为参照物(短一点最好),多读几遍 ,分析作品的写作方法,思考为什么选他,从文本文笔、价值观,思想的深度(智慧)几个角度举例说明,并以临摹而不是描红的方式运用你学习到的方式方法学着写作。天鹅个人推荐:品质
这是天鹅在“信使写作群”布置的作业。布置作业之前,他用语音给我们上了一堂课,介绍了今年重组写作群的初衷和希望。我觉得我们的写作群从1.0时代进入了2.0时代。他详细说明了为什么要布置这个作业以及怎样来完成。感觉咱们的群主会成为一个极强的推手,推着我们在写作的路上前进。
听录音时有好几位作家在脑子里转。唐诺、奈保尔、马尔克斯、卡尔维诺、博尔赫斯,如果一定要选出一位,我选唐诺。唐诺在文坛的地位和作品高度深度上未及后面几位大师,但目前,他是对我产生影响力和启发最大的一位。后面几位我还处在仰望学习的阶段,什么时候我能拉近自己和他们的距离,或许,那时他们才会成为我的导师。
选出的书是《阅读的故事》。我个人的阅读历史可分为两个阶段:认识唐诺之前和认识唐诺之后。认识他之前阅读对我是一件输入性的事。那时也写过东西,记得大概十年前还在新浪写过一两年博客,写的都是自己生活和情感的方方面面。那时,读是读,写是写,读和写对我是两件毫不相关的事。
唐诺帮我架起了阅读和写作之间的桥梁,他让我看到,书不仅可以读,书本身就可以成为被写作的对象。对书的写作,叫它读后感也好,书评也好,读书随笔也罢,又可以回过头来增加对书的了解,强化阅读的体验。很多时候,在写的过程中才发现,作者某一处设计得如此巧妙,在写时才把对这本书的感受梳理得清楚明白。如果不是因为写,读一本再好的书,我可能也只有一个模糊的感觉,别人问我这书怎么样,我说好,或者说出一个干巴巴的观点,没有任何依据作为支撑。这样我若想推荐一本书,旁人或许会把我当成书籍推销员,而不是一个读者。
唐诺对阅读的态度庄严持重,阅读对他从来不是单纯的消遣,是集学习、娱乐、体验于一体的事。阅读不是他的兴趣爱好,阅读是他生活中的一部分,而且是占比重很大的一部分。或许可以说,阅读是除去他世俗爱情之外另一个维度的爱情。一个人只有足够爱一件事,才会不计得失,不求名利,心甘情愿地在这件事上耗费大量时间。
仿佛书里有神明,有阳光,有空气,有水,《阅读的故事》是唐诺写给书的情书。他对书的热爱深深感染了我,让我看到我曾经对书的爱太过肤浅。爱一样事物,还要知道怎样去爱,想知道怎样去爱,就得先了解这样事物,否则爱的可能是它的幻影。
如杨丽娟对刘德华的痴迷执着,那能叫爱吗?她可知道刘德华每一首歌,每一场电影想要表达的是什么,她可了解刘德华从出身贫寒到成为天王吃过的苦,流过的汗和泪,她可知道她爱的这个人几十年如一日的勤奋和低调。她的爱伤害了她爱的人也伤害了她自己。
世上也有对书籍扭曲的爱。有人读了书后眼高于顶,对所有不如他的人视若白痴,也有人读了书后学会了文雅的骂人,虽然不再使用国骂三字经,字里行间的傲慢和阴阳怪气总是像刺一样扎人。或许是读了不好的书的缘故。所以,选好自己的导师真的很重要。决定向谁学习,最终也决定了自己会成为一个怎样的人。
唐诺是一个三观很正的读者和作者。在阅读和写作的王国里,他是一个自由的人。在出版社工作多年的他怎能不知怎样的书才有市场才能畅销,他知道这世间的规则,但是,为了写出他真正想要表达的,他没有进入规则之内。
他的书极其小众,他所做的注定是吃力不讨好的事,他花了很大的力气去写,去突破过往人们为阅读为散文划定的条条框框,因为他所理解的阅读不是他看到的阅读,他心中的散文不是他读过的散文。读他的书是件很辛苦的事,一点也不轻松。我想起第一次读完《阅读的故事》,浑身腰酸背疼,像是干了重强度的体力活。他的书写让我看到一种宽广无限的自由——阅读的自由,写作的自由。但是他的文字又极其绵密,信息量极大。他的信息都是不确定的信息,他不提供答案,他挖掘一个可能性的入口,让读者自己去思考。
文体上,唐诺具有他自己的原创性。虽然出版社把他的书划到“散文”这个类别里,他自己也承认,但我心里总是存疑,同时又为他暗自高兴。我从小熟悉的散文,是老师教给我叙事、抒情、写景类小巧玲珑的散文,螺蛳壳里做道场。第一次感到这个框框被打破,是学生时代读到余秋雨的《文化苦旅》和《山居笔记》。哇!散文还可以这样写!写得这么荡气回肠,这么大气,有个人情怀又有家国情怀。唐诺又是另外一个路数,我总觉得他在用写小说的笔法来写散文,若是抽出他一篇中的一个小节,有的就像短篇小说。他好像模糊了散文和小说的界限,也模糊了虚构和非虚构的界限。在别人那里像三八线一样的分界线,到他这里被锐化成了一道黑影。
这种独创的文体令我着迷,但是我知道,这是我模仿不来的,我也不想模仿。他的写作方式让我想要去开辟自己的写作方式,我希望像他那样写出原创性的文章,从文体到文字风格都是自己独有的。如果我们愿意,每一个喜欢写作的人都可以按照自己的性格喜好创造一种独特的文体。
他也有他的文学导师,马尔克斯、卡尔维诺、博尔赫斯、昆德拉,这些大师深深地影响了他,频繁地出现在他的书中,他的读者如我同样受此影响。
关于阅读和书写,他说:
“书写有时会让人变得自大惟我,惟阅读永远让你谦卑,不是克己复礼的道德性谦卑,而是你看见沧海之阔天地之奇油然而生的谦卑,不得不谦卑。也因此,阅读和书写的最终关系是,一个阅读者不见得需要书写,他大可读得更快乐更自由,但一个书写者却不能不阅读,这才救得了他。”
或许我那么喜欢阅读原因便在于我早就想写,这个想写的心愿种子也许少年时代便已经扎根在我心中,现在的阅读只是把这颗沉睡的种子唤醒了,它想要破土而出,发芽生长。
唐诺的文字让我感觉是经过理智思考又从心中生出的文字。这样一种感性和理性的平衡对写作者至关重要,美的东西在我心中是具备这种平衡的。我想起我过往的写作,那些文字更多是被情绪推动出来的,理性和智性在其中参与的成分不多,最终呈现出的,可能就是一团浓烈的情绪。现在看少年时的日记,这种感觉尤其强烈。但现在我长大了,我不能再任由情绪掌控我的生活和写作,而是应该反过来,做一个在生活和写作中能够掌控自己情绪的人。
写到这里时我感觉没法顺畅地写下去,总觉得缺了点什么,于是就跟天鹅聊了聊。我发现我一直在说的都是唐诺在阅读观上、价值上、思想上、文体上对我的影响。那文字呢?唐诺擅写长句,词语间常有反常规的令人意想不到的组合,这些我没分析过也没学过。想来想去,竟然找不到一位作家可以做我文字上的导师。
从文字方面找不出我具体受到了哪本书或哪个作家的影响,或许只能说受到了所有喜欢的书的熏陶。即使在我最喜欢的小说如《米格尔街》《情人》《百年孤独》中,或在我最喜欢的散文如《巴黎的忧郁》《流浪集》中,我也未曾想过模仿他们的文字写下类似作品。文字上我模仿不来,一下笔就只有按自己想的去写,仿佛内心有个声音督促着我要这样写。我能模仿的只有大师们的写作主题或他们在某一方面的创意。
天鹅一针见血地指出来,这就是问题所在。其实不是模仿,而是分析他们的文字风格,看看他们笔下的好句子是如何写出来,学习他们运用词汇的方法。难道我的文笔已经好到不需要向大师学习了吗?这是哪来的迷之自信。仔细分析了一下自己,发现我受制于一个可笑的观念,我总觉得写自己的东西就要用自己的文字去表达,若是模仿别人的文字风格去写自己想写的,就像把一根树枝嫁接到别的树干上,感觉不自然。
不是模仿,天鹅再次提醒我,是分析后运用他们的方法增强自己词汇的丰富性和灵活性。光用自己的风格总有词穷,词不达意的时候,一个写作者要有意识地去打磨自己的语言,提高对词语的敏感度和掌控度。我忽然想起那些大师们在修改时对语言的推敲,想起福楼拜著名的“逗号事件”,想起海明威说的,写作中最难的是找到准确的词。天鹅说这就像练武,一个人除了练内功,还要学招式,内功再深厚,没有招式终究无法施展。我眼下的问题是光想着修练内功,忽略了招式。
到底是大师啊,一下子看到问题的关键所在。我一激动,在电话中说,我给你交点学费吧,你这说得太好了!写作的材料就是文字,有再好的构思和创意,没有好的文字来呈现,谁愿意看呢?我之所以热爱文学,不就是因为那些好的文字表达给我带来美的享受和力量感的震撼吗!看来,我还要继续寻找我的导师,文字上的导师。他会是谁呢?很期待。
小草在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