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笔记:《第二十二条军规》约瑟夫·海勒

他惊恐万状不住地尖叫,此刻周围到处都是高射炮火,砰砰地爆炸,留下蘑菇状烟云。

时常抽风般地发出一阵精神错乱的咯咯傻笑,歪歪扭扭的龅牙不停地颤动。

米洛亲切优雅地忍受着这喧嚣的欢迎。于是他洋洋得意起来,他怀着无比的自豪,内心又有些羞怯,因此双颊变得红润了。

热情的问候从这个人逢迎的嘴唇间泡沫似的流溢出来。

约塞连已是精疲力竭。他的脑袋隐隐作痛,让他浑身乏力。

奥尔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狡黠,他用指关节使劲揉擦额头,就像个昏昏沉沉的醉鬼,一边还下流地嘻嘻傻笑。

他们就睡在飞机冰凉的金属地板上,辗转反侧,痛苦地呻吟。

下巴如刀劈斧削一般,眼睛像利刺那样尖锐。

到处是慵懒的赤裸肉体,多数都十分丰满,饿鬼乔开始魂不守舍了。他惊讶得全身僵直,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眼看着姑娘们轻轻松松走进房间,舒舒服服坐下来。

他有一种可怕的、让人迈不动步的预感——如果他任由这儿的一切离开他的视线哪怕一瞬间,这整个可爱、惊人、华美而色彩缤纷的异教徒乐园就会被掠走,再也无法挽回了。

他观望着饿鬼乔,充满胜利的快感。他无声地笑着,凹陷而精明的眼睛闪烁着嘲讽、放荡和洞悉一切的智慧。

饿鬼乔早就像个贪得无厌的暴君,只要他瘦弱的手臂能搂得住,一张双人床能挤得下,那些臀部最宽大的年轻妓女他都揽将过来拥在身前。

只有上帝才知道她呆滞、迷蒙的眼睛如此残忍、冷漠地在凝视着什么。

一个长着两条美腿、肌肤呈蜂蜜色的温柔、曼妙的金发姑娘心满意足地躺倒在那老头的座椅扶手上,开始妖冶地撩拨他瘦骨嶙峋、苍白而放荡的脸。内特利眼见这么老的男人还如此好色纵欲,心里充满了愤恨和敌意。

内特利的父亲是个温文尔雅的白发绅士,衣着无可挑剔;这个老头却是个粗野的流浪汉。内特利的父亲是个冷静、智慧、负责任的人;这个老头却是轻浮薄幸、放荡淫乱的人。内特利的父亲谨言慎行、富有修养;这个老头却是个粗野的乡巴佬。内特利的父亲尊奉荣誉,知道一切事情的答案;这个老头却是寡廉鲜耻,只晓得提问题。内特利的父亲蓄着高贵的白色髭须;这个老头却根本没有胡子。内特利的父亲——以及内特利遇到过的每个人的父亲——都高贵、英明、值得敬重;这个老头却实在是令人厌恶。于是内特利重又投入同他的辩论,决心痛斥他的卑鄙逻辑和含沙射影的讽刺,雄心勃勃地要报仇雪恨,从而吸引住他如此强烈地爱恋着的那个对他心生厌烦、无动于衷的姑娘的注意,并赢得她永远的爱慕。

那个亵渎的老头嘲弄地问道,并露出一丝恶毒的得意。越加张口结舌、惊慌失措,那老头一双狡猾、轻蔑的眼睛便越加兴奋地闪亮。

他坐在两个赤裸的姑娘中间,一派自鸣得意、老旧破败的架势,至尊的手一边搂一个。

你真该瞧瞧那个傲慢的老厌物,那么严厉地坐在车里,就像上帝本人,大脑袋直挺挺的,愚蠢的脸庄严肃穆。

带上他爱恋的姑娘,找个地方躺下来,跟她温柔、殷勤地做爱,共同计划他们的未来。

他的性情总是温文尔雅的。他快二十岁了,不曾有过心理创伤、紧张、仇恨或神经衰弱,在约塞连眼里,这恰恰证明了他其实有多疯狂。他的童年还是很快乐的,虽然受到了管束。他跟兄弟姐妹们相处融洽,也不恨他的父母,他们都对他非常好。

座上的宾客都是绅士淑女,没有一个野心家或毒品贩子。
他家的财富是靠一个粗俗的拖轮船长挣来的
他家的财富是通过不择手段的原油投机积累起来的
他们的收入是通过向不知情的公众推销含有致癌物树脂和焦油制品获得

一次他的父亲和蔼地插话道,那种措辞优雅而简洁的腔调令内特利钦佩不已。内特利的父亲不断溢出这种明智又世故的建议。他热情奔放,脸色红润,有如香煮红葡萄酒。

那是一个闷热的、月光清朗的夜晚,空中到处是小虫、飞蛾和蚊子。

突然抬手指向露天影院,只见放映机平射出一道乳白色的、满是灰尘的光束,在黑暗中劈开一道圆锥形的光痕,给观众披上了一层荧光薄膜。他们都斜倚在那儿的椅子上,像受了催眠似的瘫软着,一齐向上仰起脸对着电影屏幕。米洛的双眼噙着真诚的泪水,朴实而天真的脸上混合着汗水和驱虫油,亮晶晶地闪着。

已到了崩溃边缘。米洛不断地咒骂自己极端的贪婪和愚蠢。

那双松弛的大手不是毫无血色地紧握着方向盘,就是在激动不安地鸣喇叭。

他野兽般地一把紧紧抓住话筒,扯着嗓子歇斯底里地叫喊道。

国会议员个个声若洪钟,愤怒谴责他的暴行,

对于这一套浮夸虚伪的葬礼,还有米洛如丧考妣的凄苦模样,约塞连根本无动于衷。

这一类的疑虑贪婪地吞噬着牧师瘦削的病体。

于是牧师的呼吸因为期待而急促起来,他做好准备要把他和约塞连两人的意志力联合起来,同心协力,最终一层层揭开笼罩永恒存在之谜的巨大黑幕。

内特利那些伤感而苦乐参半的哀叹很大程度上反映了他自己的孤独凄凉,并且总能引发他思念妻儿的澎湃心潮。牧师被内特利的坦率和幼稚逗乐了。

牧师的妻子是个矜持、娇小、和蔼的女人,年龄三十多岁,肤色黝黑而极有魅力,她的腰肢纤细,目光安静而聪颖,雪白的牙齿尖尖细细的,一张娃娃脸又活泼又小巧。

眼睁睁地看着,在泪流满面、瘫软无力的静默中,看着他全家人一个接一个在墙根插座旁触电而亡,因为他从未告诉过她人体是可以导电的;几乎每天夜里他都看见热水锅炉发生爆炸,那两层楼的木房子燃起熊熊大火,他们四个全都葬身火海;恐怖、无情、恶心的细节历历在目,他看到他可怜的爱妻那整洁娇弱的身躯被一个醉酒的白痴司机撞到了一座房屋的砖墙上,压成了黏乎乎的肉泥,又看着被吓得歇斯底里的五岁女儿被一个头发雪白、面目和善的中年绅士领着离开那可怖的现场。那人驱车带她来到一个废弃的采沙场,一到那里就一次接一次地奸污她,再把她杀害,而来照看孩子的岳母从电话上得知他妻子的惨祸,当场就心脏病发作倒地而亡,留下两个年幼的孩子在房子里,慢慢饥饿而死。牧师的妻子是一个甜蜜体贴、善于抚慰人的女子,他渴望能再次轻触她修长臂膀的温暖肌肤,抚摸她光滑的黑发,听听她亲切、安慰的嗓音。

在数不清的信纸上密密麻麻挤满他热切的、放荡不羁的告白,他谦卑的崇拜。

是天国的使者还是地狱的走狗?要不然,这整个怪诞的插曲只是他自己病态的想象臆造出来的?

期待地聚成一团,像一群贪婪、垂涎欲滴而无所不食的猛兽,粗野地欢笑着、嘲讽着,只等他再度露面,就凶残地向他猛扑过去。他为轻信而暗中咒骂自己,慌乱中真希望能有一副面具或者墨镜,加上一撮小胡子什么的,好伪装一番,要不然就拥有卡思卡特上校那种强力、低沉的嗓音,以及宽阔、强健的肩膀和肱二头肌,这样他便可以无所畏惧地走出去,以傲慢的威势和充分的自信,把那几个恶毒的迫害者彻底镇住,让他们全都畏缩不前,悔恨而胆怯地悄悄溜走。

他弓着身子急忙溜走时,故意扭曲着脸,装出淡淡的、友善的笑容,以防万一被人看见。

他的双颊因为感到丢脸而火辣辣的。他听见四面八方响起狂野、震耳的嘲笑声,模糊瞥见后面远处的灌木丛和上方高处茂密的树叶中,许多邪恶的带着醉意的脸正冲他得意地假笑。他感到肺部一阵阵强烈的灼烧般的剧痛,只得慢下来,一瘸一拐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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