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前晨景
地下室厨房里,她们把早餐盘子洗得乒乓响;
沿着众人践踏的街道边沿,
我感到女仆们潮湿的灵魂
在大门口沮丧地发芽。
一阵阵棕色波浪般的雾从街的尽头
向我抛上一张张扭曲的脸,
又从一位穿泥污的裙子的行人脸上
撕下一个空洞、悬停在半空的微笑,
然后沿屋顶一线消失。
波士顿晚报
《波士顿晚报》的读者们
像一片成熟了的玉米地在风中摇晃。
当暮色在街头稍稍加快步子,
在一些人身上唤醒生活的欲望,
给其余的人带来了《波士顿晚报》。
我登上楼梯,按着门铃,疲惫地转过身,
像一个人转身向罗奇福考尔德点头告别——
如果这条街是时间,他在街的尽头,
我说:“哈里特表弟,给你《波士顿晚报》。”
海伦姑姑
海伦·斯林斯比女士是我未嫁过人的姑姑,
在近时髦地段的一栋小房子里居住,
前前后后,足足有四个仆人把她照顾。
现在她去世了,天国里一片静默,
她居住的那条街尽头,同样阒寂无声。
百叶窗已拉下,殡仪员擦了擦他的鞋——
这样的事以前也发生过,他清楚。
那些狗倒是被照看得好好的,食料挺足,
但过了不多久,那鹦鹉也一命呜呼。
德累斯顿出产的钟依然在壁炉上滴答响,
而那个男仆坐在那张餐桌上,
把那第二号女仆在膝盖上抱紧——
女主人在世时,他曾一直那样谨慎小心。
南希表妹
南希·艾略考特女士
大步迈过山岭,穿过山岭,
骑马越过山岭,穿过山岭——
这些新英格兰贫瘠的山岭——
与猎狗一起
驰过牧牛场。
南希·艾略考特抽烟,
还跳所有的现代舞,
她姑姑们不知道该如何感想,
但她们知道这就是现代。
在涂釉的书架上,马修和华尔多,
信仰的守护神——密切注视着
那不会更改法律的部队。
歇斯底里
她笑的时候我感到卷入了她的笑声并成了笑声的一部分,最后她的牙齿成了仅仅偶然出现,仿佛赋有班组训练才能的星星。我被一次次短暂的喘气吸引,在每一个短暂的恢复中吸入,终于消失在她咽喉的漆黑洞穴中,在那看不到的肌肤的波纹中擦得遍体鳞伤。一个年迈的侍从,颤抖着手,匆忙地把一块红白格子的台布铺在生锈的绿色铁桌子上,说:“如果先生和太太愿意在花园里用茶,如果先生和太太愿意在花园里用茶……”我得出结论,倘若她胸脯的起伏能够停下,这个下午的一些断片也许还可以收拾,于是我集中精力,仔细又巧妙地要达到这一目的。

献媚的谈话
我说:“月亮,我们多愁善感的朋友!
或者也可能(异想天开,我承认),
是普雷斯特·约翰的气球,
或是一只高挂的老破灯笼,
向可怜的旅人映照他们的贫穷。”
于是她说:“你扯远了,真神!”
于是我说:“有人在琴键上演奏
优美的小夜曲,用曲子我们解释
夜色和月光,我们把音乐紧搂,
来体现出自己的空虚。”
于是她说:“这指的是我?”
“噢,不,是我,我愚蠢无比。”
“你,夫人,是永恒的幽默家,
绝对之物的永恒的死敌,
把我们游移的情绪轻轻一扭!
以你无动于衷和傲慢的神情
一下子驳倒我们疯狂的诗意——”
那么——“我们就如此严肃认真?”
一个哭泣的年轻姑娘
姑娘,我该怎样称呼你呢……
站在台阶最高一级上——
倚着花园中的一只瓮——
梳理,梳理着你秀发中的阳光——
痛苦地一惊,将你的花束抱紧——
又将花束扔地上,然后转身,
眼中一掠而过哀怨:
但梳理,梳理着你秀发中的阳光。
就这样我愿意让他离开,
就这样我愿意让她伫立,悲哀,
就这样他愿意远遁,
像灵魂离开那被撕碎和擦伤的躯体,
像大脑遗弃它曾使用过的身子。
我愿意找到
一条无可比拟的轻娴途径,
一种你我两人都能理解的方式,
简单而无信,恰如握手和一笑。
她转过身去,但随着深秋的气候,
许多天,激发着我幻想,
许多天,许多小时;
她的头发披在臂上,她的臂中抱满鲜花。
我真诧异这一切怎么会在一起!
我本应失去一个姿势和一个架子。
常常这些沉思默想依然
在苦闷的午夜和中午的休息时使我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