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这三个人可不同。巴班的礼貌稍差,比较爱怀疑,爱藐视。他的态度拘谨,甚至于刻板。阿贝·诺斯外表上很觍,可是实际上极端幽默,令她感到有趣又迷惑。她秉性严肃认真,因此不相信自己能给他极深刻的印象。
这三个人可不同。巴班的礼貌稍差,比较爱怀疑,爱藐视。他的态度拘谨,甚至于刻板。阿贝·诺斯外表上很觍,可是实际上极端幽默,令她感到有趣又迷惑。她秉性严肃认真,因此不相信自己能给他极深刻的印象。可是狄克——他具有一切优点。她默然倾心于他。他的肤色晒得泛红,从胳臂延伸到手背的短短的一层汗毛也是泛红的。他的蓝眼睛冷静有神。鼻子有点尖,一看就知道他是在看谁和对谁讲话——这实在是一种讨人喜欢的殷勤,因为现在还有谁对我们看?——只不过是好奇地或冷然地对我们睨一眼便算了。他的声调总带着一点悦耳的爱尔兰口音,能说服整个世界,但她觉得他内心坚强,能够自制自律。这些也都是她的美德。啊,她选上了他,而妮珂抬起头来,看到她选上了他,还听到那声因为他已经是有妇之夫的轻叹。
5
虽然手持着香槟酒杯,可是酗酒时那咄咄逼人的气焰已经没有了。他似乎很荏弱苍白。
他走出来的时候,头发湿湿的,瞧着露丝玛利,仿佛初次见到她,他忽然热泪满眶。“我没写完我的小说。令人心痛的就是这件事。你不喜欢我。”他对露丝玛利说,“可是那没办法,我主要是个文人。”他带着微微失望的音调并沮丧地摇头。“我一生做过许多错事——好多错事。但从某方面来说,我也是一个极出名的——”他不说下去了,吸了一口已经灭掉的香烟。“我倒是喜欢你,可是认为你不该跟人决斗。”“对,我应该揍他,可是现在已经成了定局。我竟让自己卷入我不该卷入的一件事。“糟的是是我自己提议决斗的——要是维奥莉不开口,我本来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自然我甚至于现在都可以一走了之,也可以坐着不动,以嘻嘻哈哈的态度看整件事——可是这样做,维奥莉大概会永远看不起我。”他喝了一大口白兰地,把扁酒瓶放进口袋里,以几乎是凶暴的样子说,“要是我把他打死了,会怎样——会入狱吗?”
6
【我的书评】
男主真厉害,能够克制自己的情欲不对这个小女孩下手。换我的话,我真心做不到那样,我估计自己应该会和大多数男人一样脱下正人君子的外皮,化身为大灰狼冲到床上“吃”掉这个小女孩吧,毕竟她这么美,在浓烈的占有欲冲击下我的理智早已荡然无存,剩下的只有对性的渴望。
【原文】
他迈开一步朝房门走去。她抬头瞧他,丝毫不知道他是什么心意,接着又瞧见他,向前走了一步,像电影里的慢动作似的,掉过头来再看她一眼。她那时候真想搂住他,要整个吃掉他,要他的嘴,要他的耳朵,要他的衣领,要围困他,要吞没他。她看见他的手落在门的把手上,这才死了心,颓然倒在床上。
7
她以为他们都是索然无趣,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那种人,或是粗鲁不文、醉醺醺的人,喋喋不休、令人厌烦的人。
他们走上楼——楼梯有五层之多,在第一个楼梯平台处,他俩停下来接吻。她在第二个楼梯平台就谨慎了,到了第三个更加谨慎。再上去一个——一共还有两个——她走到一半停住了——像蜻蜓点水似的跟他吻别。在他的怂恿之下,她又陪他走到下面那个平台去待一会儿——然后又上去,一直朝上走,最后两人互相把手沿着栏杆的对角线伸过来,指尖碰到指尖,然后慢慢分开。狄克下楼去安排晚上的事——露丝玛利则跑回房间去给母亲写信;她有点良心不安,因为她根本一点都不想念她母亲。
【我的书评】
海明威在他自杀前写的最后一部作品《流动的盛宴》中,对菲茨杰拉德有这样的评价:“他的才华是那么的自然,就如同蝴蝶翅膀上的颗粒排列的格局一样。他不知道自从何时这些被洗刷掉和破坏,他开始明白不可能再次起飞了……” 在出版《了不起的盖茨比》九年之后,菲茨杰拉德完成了小说《夜色温柔》,他喜悦且谨慎地请挚友海明威写书评,可是海明威不屑一顾,认为这是一部平庸之作。菲茨杰拉德一蹶不振,再也无法重现当年在文坛的光华绝代,他迅速沉沦,直到一九四零年冬天潦倒死去。
《夜色温柔》共三卷,我读第一卷的时候觉得很枯燥,在阳光灿烂的海滩,女演员露丝玛丽倾心于有妇之夫狄克,在一场又一场的宴会中,露丝玛丽毫不掩饰地对狄克展示爱意,狄克游离不定,在对妻子妮婀忠贞和对露丝玛丽青春诱惑之间平衡,最后还是回到了妻子妮婀身边,可是在热烈的阳光下,情感的裂缝显露无疑。第一部很难读进去,菲茨杰拉德在竭力创造,可是他在某一方面不擅长,比如政治,比如对宏大叙事的构建,都显得很吃力。他拥有丰富的文学技巧,接纳了福克纳意识流的写法, 可是小心翼翼的尝试并不讨好,反而是属于自己的精妙文笔,才让人认出这位天才之光。
卷二
1
可是倘若狄克的回信由于什么原因耽搁了,她就立刻着急得很——像爱人那样着急:“也许我把你弄腻烦了,”或是:“恐怕我过于不自量力,”还有:“我晚上总是想到你病了。”实际上,狄克是患流行感冒而病倒了。他病愈的时候,人很累,除了官方信件之外,其他信件一概不复。
妮珂的世界已经粉碎了,不过那只是个脆弱的、刚造成不久的世界;她的情感和天性继续挣扎。一小时前,她不是站在大门口,满怀希望,像腰带上饰着花束那样得意吗?
虽然在登山途中不可摘花,花却伸入车窗来。蔷薇随着缆车慢腾腾的动作,耐心地掠过每一节车厢,最后终于放弃,弹回原处。这些花枝一再掠过缆车。
【我的书评】
女孩子的表情丰富多彩变化多端,但无论是欣喜的 伤心的 生气的 坚定的,只要是属于喜欢的那个的女孩的表情,就都很可爱。
【原文】
妮珂一想到自己会像根羽毛飘飘然落下而不会像铁锤那样垂直坠落,脸上不禁露出欣喜的神色,她的表情变化多端,真值得一看——有时候,拘谨地羞人答答,装腔作势,做鬼脸儿,指手画脚——有时候神情黯然,流露出旧日的折磨,连指尖都变得端庄。
【我的书评】
我想起了晚上在学校泛黄的路灯下和女友接吻的场景,记得自己从没有感觉过像她的嘴唇那么幼嫩的东西,记得雨像她那柔和光洁得像瓷一般的脸上为他流的眼泪……
【原文】
她有那股要跟所有新结识的男人讲话的冲动,仿佛自身被一根没有弹性的系绳拴着,因此认为不妨越快到系绳的尽头越好,她像所有那些坐立不安的高个子处女一样,不断跷起二郎腿,然后松开,接着又跷起。
没关系,她是个精神分裂症患者——永远是个行为古怪的人,这你没法子改变。
这种大胆顶撞和有权侵入他私生活的暗示,令他大吃一惊。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一直落下她胸口,她凑近时,紧身胸衣绷在心口上。他感觉到她年轻的嘴唇,她的身体偎依在那搂抱着她的越来越有力的手臂上,舒了一口气。
他搂抱她,吻她;她则更向里偎依,让自己的嘴唇沉溺在恋爱中,同时却得到了慰藉和胜利,这对她是新的感觉;而他则感谢自己找到了存在,哪怕只是她水汪汪眼睛里的一个映像。
这只不过是口头上说说而已,可是妮珂现在对他有更大的控制力而且控制得很牢;她对他卖弄风情,故意走开,吊他胃口,就像那天下午他坐缆车悬在半空一样。她觉得:这下子给他点颜色看看,让他发觉他多么自大;他以为爱对我怎样便能怎样;啊,真妙!我把他弄到手了,他是我的了。现在按照步骤引身撤退,可是个中滋味那么甜蜜新鲜,她犹豫了,很想尽量享受一切快感。
我还记得我那天站在花园里等你,双臂抱着自己像个花篮似的。我当时的感觉是如此——以为自己充满柔情蜜意——等待把那花篮奉献给你。
他在她肩上呼吸,一再把她转来转去,她吻他几次,每次逼近的时候她的脸就显得很大,她的手搭住他的肩膀。
“雨下大了。”忽然湖对面遍植葡萄的山坡上传来轰隆巨响;是在向一块块挟带冰雹的云层开炮,想把它们轰散。人行道上的灯灭了,跟着又亮起来。然后暴风雨疾至,先是从天空落下,后来再从山间变成急流,循经道路和沟渠哗啦啦地冲下来;天黑得可怕,电光凶猛,闪电大作,雷响得仿佛要震碎这世界,具有破坏作用的残云掠过旅馆,山与湖都不见了——旅馆则慑服在惊天动地的声响、混乱和黑暗中。
他们从湿雾中走出来,门砰然作响,站在那里一面呵呵笑,一面激动地颤抖,风呼呼地从他们耳边吹过,雨落在他们衣服上;这实在很够刺激,舞厅里乐队奏着施特劳斯的圆舞曲,声音响亮,乱哄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