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洞大开的小说——读朱岳《说部之乱》

在后记中,朱岳自己说,他想,有一种类型的小说可以叫作“文学幻想小说”。很显然,他就属于这个派别。

认识朱岳,得益于魏小河的《读在大好时光》,魏小河在书中为朱岳的《说部之乱》写了一篇“文学的名门正派和歪门邪派”的书评,那是那本书中我最喜欢的一篇书评。他把朱岳归为文学幻想派且指明他的师承——博尔赫斯和卡尔维诺。这两位大师没几个读者不认识,但敢拜他们为师的同样没几个人。

虽名为“文学幻想派”,却并不只有“文学”和“幻想”。在博尔赫斯、卡尔维诺以及朱岳的这本短篇小说集中,哲学是隐藏的后盾。如果说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推动文字向前走,那这只手就是哲学。他们的作品并不以情节取胜,人物形象也未必鲜明,甚至有些篇章人物只是个符号。那么,他们注重的是什么呢?博尔赫斯,写了那么多短篇小说,他想要表达的又是什么呢?

 

先来看看这本小说集写了什么吧:

《原路追踪》,书中的第一篇,也是令读者无不喜欢的篇章。“是这样,你身处这么一个世界:这里只有一种植物——仙人掌;只有两种动物——灰熊和兔子。灰熊吃兔子,兔子吃仙人掌。兔子不怕扎嘴,它们的嘴部没有神经。”

这是个很棒的开头吧!我还省略了几句,但这个很棒的开头只是个背景,这是一个刀客追踪另一个刀客的故事,刀客的战斗力是由阅读的文学作品决定的。他们一生只能在路上追踪其他刀客,直到路的尽头,而尽头是什么样,谁都没见过。如果刀客不想做刀客了,他可以做巫师——在仙人掌森林中定居下来。

 

《说部之乱》,一个孩子开始说话,说出的竟是《地下室手记》中的句子,一个垂死的老人昏迷时背下一大堆《呼啸山庄》,随后,这种疾病——“罗曼司症”迅速蔓延,人们的意识被各不相同的小说侵入并占据,只有“我”和朋友陆德两个清醒的人。我和陆德想找出解决罗曼司症的方法,未果,陆德绝望地自杀了。我想逃离,却觉得有责任先依陆德设想找出解决之道再走。

 

《词隐》,《红楼梦》军团二十二回的一个小队,“来”,遭遇了《魔山》军团,双方交战,“来”被打瞎眼成了“未”,小队被打散,未在流亡时遇上《逻辑哲学论》军团中的“谜”,谜快死了,把眼睛给了“未”,未又变成了“来”,他沿“谜”指的道路见到“解”,解听说谜死了,也不想活了,把来带到白的边界——黑。

 

《写作计划》,朱岳罗列了15个写作计划,假如有兴趣者能把其中一个实施了,就是非常了不起的事。不信可以试试看。

 

书读到一半时,风格忽然一变,后面的篇章与博尔赫斯的风格很相似。《泽尔尼克之死》,《仙药、黑人、月亮》,《迷宫制造大师》,《隐士游戏》,《在海边》在这些篇章的前后,有极短的两三百字乃至千把字的短故事。我最喜欢的《隐士游戏》却像一篇散文式小说。

 

“不完全是,可能跟萨特讲的正好相反,不是说物有黏滞性,世界就像粘蝇纸一样把人粘在这里,人怎么挣扎也解脱不了。事情不是这样,人才充满了黏滞性,世界是光滑的,人非要附着在上面,死死不放,黏性十足,这种黏性大到让人产生了自己是被粘住的受害者的幻觉。其实世界才是那只小苍蝇,人才是那张无边无际的粘蝇纸。”

《隐士游戏》中的这段话大概可以回答上面那个问题了,不注重情节,不注重人物,他们注重什么?他们注重人与世界的关系,他们注重过去、现在和未来的关系。文学也好幻想也罢,不过是他们探索人类与时空关联的一个工具,一种途径。

 

朱岳最后在《回信》中说得更清楚明白:我认为小说创作不应总是去找怪事来写。你似乎一直都很迷信想象力,但如果你的阅读面足够广,你会发现你想到的很多东西,远在古代就有人想过了。这封回信不像写给别人的更像写给他自己的,他在提醒自己,不要太迷恋奇巧的东西。

 

这本书我很喜欢,虽然我无法写出比书中任何一句话更好的评论,但是,遇见朱岳还是让我感觉很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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