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布莉卡有一次局里小范围的人喝酒，那时吴书记还在当局长。酒过几巡，吴书记憋不住，悄悄问身旁人，局里有哪“四大美女”？吴书记老早听人说过，平时端官架不好问。以为是八个美女，老在心里想，局里怎么也找不出八个美女来呀。身旁人笑了，不好给一向威严的局长大人说荤话，东拉西扯搪塞。又喝了几杯酒，吴书记又问，身旁人笑得更厉害了，弄得吴书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有些恼怒。身旁人忙收住笑，说，四大美女是这大那大。那大呀？吴书记还没明白。身旁人终于憋不住差点把嘴中的酒菜笑喷出来，说，就是奶子大，屁股大。这下吴书记听明白了，自己也在那儿笑，想，这个发明人真有智慧。
会场上投完票，跟着就是计票。一枝花的声音在会场上空飘扬，人们的目光紧望着黑板。十多分钟后，计票结果：得票第一蔡小梅68票，第二登记科长62票。登记科长的票数出乎了很多人预料，会场内很多人摇头发出叹息。
大会散了，8名局领导到四楼小会议室开党组会。
张薇走进小会议室，8名局领导已坐在自己习惯的座位上，就坐在园形会议桌靠进门的一头。吴书记对谭局长说，老谭你说吧。谭局心里一惊，今天怎么了，自己比吴书记小十多岁呢，这种亲切称呼受不起，抬手，示意你是书记，说吧。吴书记装模作样坐直身子，故意咳嗽一声，开始主持会议。各位，今天党组会一个议题，就是审定提拔局级干部人选。对得票最多的两名候选人，请各位发表意见。
谭局长第一个发言。说，这是一个老模范，基层所长，我投蔡小梅一票。接着，坐在谭局长旁边分管市场的副局长说，我投蔡小梅一票。张薇埋头记录，心想，蔡所长有两人支持了，应该有把握。好一阵没人发言，张薇抬头看。几个局领导有看窗外的，有埋头写的，有抽烟的。吴书记眼斜瞟向坐在分管市场副局长旁边的纪检组长。纪检组长不慌不忙地掏出一支烟来，放到桌上搓，立起来抖抖，再拿起桌上的打火机点燃猛吸一口，慢慢地吐出烟雾来。这个过程像在演戏。会场内的人都看着。
纪检组长是很多人看不起的。在局班子里年龄最大，五十出头，平常倚老卖老，爱摆架子；老是看一把手脸色行事，又不想得罪人；平常想露嘴才，逮住机会说起来没完，话又长又臭，遭人烦。私下里玩扑克，输了还要把钱要回去。赌桌上不斗硬，谁跟你玩，这种人要是没官皮披上，谁看得起。纪检组长又吐出一口烟雾，瞄一眼众人都在等他发言，心里清楚两个一把手意见不一致，都不想先发言。吴书记看着他，躲不过了老拖不是办法，才清一声嗓子，说，蔡小梅是不错的，老先进，各方面都符合条件。但是，登记科长也是不错的，工作兢兢业业，待人温和。张薇记录写了一大篇，纪检组长说两个候选人的篇幅几乎相当，看不出态度支持谁。吴书记不耐烦了，插话说，说了半天这个好，那个好，今天只能说一个好，一句话，你选谁。纪检组长看着吴书记干笑着，说，最好有两个指标。吴书记来气了，说个烟杆不走气，要是两个指标还说个铲铲。纪检组长被逼着表态，想了想，说，同意登记科长，理由是年龄大已45岁，以后没机会了。
两位候选人得票二比一。
到最后该吴书记表态时，两位候选人得票是四比三，蔡小梅四，登记科长三。张薇想，如果吴书记同意蔡所长的话，结果就明确了。不想这时吴书记说，我要是同意登记科长的话是四比四票，还出不了结果；要是同意蔡小梅的话，好像登记科长落选是我一票否决的。这样，我提议无记名投票。说完，看着谭局长。谭局长看在座各位，点头。
张薇到办公室拿纸再回到小会议室。一屋烟雾弥漫，人人都在吞云驾雾，仿佛一屋人精神都放松下来。张薇把对裁的A四白纸给每名局领导面前放一张当票用。马上，分管市场的副局长站起来，高声说，我投蔡小梅，扬扬手中写名的票。全部交完票计票结果，登记科长五票，蔡小梅三票，结果变了。张薇目瞪口呆。
张薇看一眼全场。吴书记从容不迫地吸烟，很悠闲；纪检组长似乎开心，跟人开起荤玩笑；谭局长绷着脸一言不发，看来心里有话没说。吴书记宣布无记名投票结果。后面说了什么，张薇一句话没听进去，只听到最后一句，散会。小会议室的局领导鱼贯而出。张薇走出小会议室，谭局长一个人还坐着抽烟，没走的意思。
天空夜色笼罩。几颗星星挂在天上，月亮还没升起来；橘黄色的路灯光照着路面，照着人脸黄灿灿的，有点瘆人。吴书记提着黑包走出办公楼大门，手机响了，传来娇滴滴的声音，是一枝花打来的，说，有人在夜来香酒楼请吃饭，等着您呢。吴书记无声地笑了，合上手机，抖擞地走进夜幕中。
生活中有人高兴就有人失落。明眼人心里清楚，投票结果是人为操作的。张薇走出局办公楼，心情格外沉重，会场上几张面影老在眼前晃悠，心里翻腾上涌有吐的感觉。油头滑脑的登记科长，成天琢磨人不琢磨事，心思完全没在工作上居然选上了，能说党组的几个领导看不清人，瞎眼了。不能吧。张薇感到权力的可怕。失去监督的权力就会寻租，寻找权力与金钱的交换。张薇不敢去想此时蔡所长的心情，也不敢想支持蔡所长的职工的心态会怎么样，以后谁还有心思去干工作呢。摇摇头，心里耿耿于怀。张薇朝家走，家里没什么吃的，下碗面随便吃点填肚。
第二周星期二，谭局长专程到市局去了。回到局里已是下午快下班时间，纪检组长跟着进办公室，说，谭局长我正等你呢。谭局长冷冷地说，有事吗？有有有，有大事，纪检组长很神秘，说，吴书记离职审计报告出来了，有严重的经济问题，报告上列有300多万元的开支，严重违犯财经制度，这些报账单据大多是一枝花经手的。纪检组长说一枝花觉不妥，但一时想不起名来。谭局长盯着纪检组长看了一阵仿佛不认识似的，说，审计报告是什么时间送到局里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