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不幸诗家幸
作者:张龙才
记得有两句古诗:“国家不幸诗家幸,写到沧桑句更工。”这两句诗虽不成为一条规律,但在一定条件下却也有一定道理。
假如屈原不是置身于腐朽黑暗的政治环境里,碰上了国破家亡的悲惨遭遇,他绝对写不出《离骚》《哀郢》《涉江》《怀沙》《抽想》等等使人荡气回肠的佳作。
假如杜甫不是面对着“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现实生活,经历了干戈离乱、民不聊生的“安史之乱”,他绝对写不出《咏怀《北征》《羌村三首》“三吏”“三别”等等沉郁顿挫,传诵千古的诗篇。
这两句诗同样也适用于我们一个时期的诗歌创作。在十年浩劫中,国民经济到了崩溃的边缘,国将不国!有多少人死在武斗的疆场上,死在“自己人”的枪弹下,又有多少人含冤受屈、饮恨吞声而死去。一个社会主义国家,搞了二十多年,竟然出现如此悲惨的局面,党、国家和人民都在阵痛中颤抖。要说不幸,这该是史无前例的最大不幸了。但其结果,却产生了大量感人肺腑、动人心弦的诗歌。首先是天安门诗歌,创造了中国自有诗歌以来到历史奇迹。我相信,即使再过千百年,它们还会铭刻在中国人民的心碑上,这才真正是不朽之作,接着,中国诗坛上又涌现了大量优秀的政治抒情诗,例如艾青的《在浪尘上《古罗马的大斗技场》,白桦的《阳光,谁也不能垄断》,邵燕祥的《致窦守芳同志》,张志民的《按照人民的命令》,韩瀚的《为真理而斗争》,雷抒雁的《小草在歌唱》,叶文福的《将军,不能这样做》等等,还有上百篇类似的诗篇。这些诗歌激荡了广大读者群众的心。
“国家不幸诗家幸”!这是令人痛心的事情。当然,我们并不希望这样的情况重演一遍。我们爱诗歌,但是我们更爱国家,爱人民。
义愤出诗人
“文章不是无情物”。文学作品,特别是诗歌,是感情的产物,甚至可以说,是感情的结晶。
当然,各种感情都可以产生诗歌,无论是欢欣鼓舞也好,凄凉悲怆也好,悱恻缠绵也好,都可以成为诗歌的酵母。但,人类最强烈的感情,恐怕还是爱和恨吧。对于我们父辈他们那一代人来说,假如,爱,是不能忘记的,那么,恨,是更不能忘记的!特别是在十年浩劫当中,恨可能比爱还要强烈得多。
司马迁说得好:“诗三百篇,大抵贤圣发愤之所为作也!”义愤出诗人,这在古今中外都没有例外。激于义愤,用血和泪写成的诗篇,总是一些最动人的诗篇,哪怕它们在艺术上比较粗糙。天安门诗歌的作者,并没有几个是专业诗人。
作为一个有正义感的诗人,难道能够忍心在人民的困难和痛苦面前闭上眼睛,对震动自己良心的不公平、不合理的事件保持缄默?对于和社会正义相对立的“丑”和“非”无动于衷、不感到义愤填膺的人,决不可能成为一个直正的诗人,不管他有多高的才华和智慧!
无爱无憎,就没有诗,“温柔敦厚”,决不可能是我们这一代的诗风!
要铸屠鲸剚虎辞
柳亚子先生写过一首题为《为人题词集》的七绝:慷慨悲歌又此时,词场青兕是吾师。裁红量碧都无取,要铸屠鲸剚虎辞!
我认为,这是一首好诗。我们今天最需要的,还是“屠鲸剚虎”的诗歌,说得通俗一点,就是批判揭发林彪、“四人帮”,肃清其流毒余毒的诗歌,或者是,其他有战斗性的诗歌。当然,裁红量碧的诗歌,也就是趣味性、娱乐性的诗歌,例如风景诗、田园诗之类,只要它们给予人们一种健康的美的享受,我们也不应当排斥,在百花园中,它们是一种花。但比之前者,它们只能居于第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