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笔记:《约翰克里斯多夫》罗曼·罗兰(下)

在他抱着满腔悲苦把自己幽闭着的孤独中间,好似一条躲在窠里的青虫,艰辛的工作了一番以后,终于把他的苦难象一个空壳似的脱下了。

他气质上是个贵族。从幼年起,他虽然心很温柔,但身体和精神极其敏感,素来是远离大众的。

我的责任在于做好我的事,替你们制作一种健全的音乐,恢复你们新鲜的血液,让太阳照到你们心里去。

他们因为胸襟狭小,不能容忍而互相排挤。一朝有了权力,他们又加以滥用。

以为空想一番,呐喊几声,就改造了世界;青年人好比那些窥伺待发的狗,常常捕风捉影的狂吠。

他虽抱着鄙夷不屑的态度,也不免因之痛苦。

上帝给了我朋友;又把他们收回去了。他们把我遗弃。我也把他们丢了,从此只字不提。

这种思想慢慢的变成了一种病态的欲望。他要再见他的莱茵,他的天空,埋着他的亡人的土地。

窒息臭秽的城里的群众,已经不知道什么叫做野外,什么叫做大自然,什么叫做健全的诗意。

我受的磨折太厉害了,再也恢复不了平静的心境,我心里老是烦恼,骚动。

所谓幸福,是在于认清一个人的限度而安于这个限度。

他们互相望着,垂头丧气,难过到极点,为了免得哭而笑着,拥抱着,分别了,眼中含着泪。他们从来没象分别的时候那么相爱。

雅葛丽纳特别殷勤,把她素来刻薄的口吻也藏起去了,绝口不说足以伤害克利斯朵夫的话,她关切他的工作,很有见识的谈到一些严肃的问题。

他心里的自言自语就足够点缀他的沙漠。

他不象女人一样把整个生活孤注一掷的放在爱情上面,他还关切着旁的事。

有些日子,她非常兴奋的和奥里维有说有笑,似乎对他所说的很热心,她想法教自己麻醉 …… 只是徒然:突然之间兴致没有了,心凉了,她只得躲起来,没有眼泪,没有喘息,只是垂头丧气。

她绝对不爱克利斯朵夫;她受不了他粗鲁的举止,令人难堪的爽直,尤其是他的淡漠无情。她绝对不爱他;但她感到他至少是强者,——是死亡上面的一块岩石。她想依附这块岩石,依附这个身在水中而头在水外的人,要不然就把他拖下水去……

一个人只能为别人引路,不能代替他们走路。

奥里维伸出手去想收回信来,雅葛丽纳却把信纸搓成一团,摔在地下;两颗眼泪在眼眶中涌了上来。奥思维抓着她的手,慌慌张张的问:“你怎么啦?”“别管我!”她愤愤的叫着。

证明他偷了别人的灵感,说他想扼杀年轻的艺术家。这一套要是出之于一般以狂吠为职业的人,出之于爬在大人物肩上喊着“我比你更伟大”的下贱的批评家,倒还罢了;可是有才气的人也要互相倾轧,竭力教对方受不了。

有几个人解释他的作品,发见其中有哲学意义,使克利斯朵夫听了吃惊。又有几个从中看到一种音乐革命,说是对于传统的攻击,不知克利斯朵夫正敬重传统。

最荒谬最卑鄙的控诉都信以为真,津津有味的对旁人讲着自己的病状,把可厌可笑的细节描摹得淋漓尽致。

毫无含蓄的分析,非把灵魂赤裸裸的暴露不可了。凡是遮盖神秘的心灵的幕都被撕掉了。

遒劲的线条与固执的节奏终于把整个的人感染了,把他在斗争与血泪中拖着向前,唱着威武的进行曲,抱着百折不回的信仰。

依然有着动人的信心和温柔的情绪, —— 可是更成熟了;它们受过了磨练,在痛苦的阴影中浮现出来,戴着光明的冠冕,向天空唱着颂歌,对无穷的生命表示虔敬与热爱。

那时仿佛电光一闪,一刹那间照出了深渊,照出了由一个人来表白而实际是千百万人的共同的灵魂。大艺术家的责任就在于把这共同灵魂具体表现出来。他的理想应当象希腊古时代的诗人一样,先摆脱了自我,然后把那股吹遍人间的集体的热情放入心中。法朗梭阿士尤其渴望这一点,因为她没法达到这个无我之境,老是要表现自己。——一百五十年以来,个人抒情主义过分的发展,已经到了病态的阶段。一个人想求精神上的伟大,必须多感觉,多控制,说话要简洁,思想要含蓄,绝对不铺张,只用一颦一视,一言半语来表现,不象儿童那样夸大,也不象女人那样流露感情;应当为听了半个字就能领悟的人说话,为男人说话。现代音乐唠叨不已的讲着自己,遇到无论什么人都倾箱倒铺的说心腹话:这是没有廉耻,不登大雅的。那颇象某些病人,津津有味的对旁人讲着自己的病状,把可厌可笑的细节描摹得淋漓尽致。法朗梭阿士虽非音乐家,也感觉到音乐象寄生虫般侵害诗歌的情形是种颓废的征象。克利斯朵夫先是否认,但细细想了想,觉得这说法也许有一部分是对的。根据歌德的诗谱成的第一批德国歌谣是朴素的,准确的;不久,舒伯特就渗入他罗曼蒂克的感伤性;舒曼又加上他小姑娘式的多愁善感;到了胡戈·沃尔夫竟变做一种特别加强的朗诵,毫无含蓄的分析,非把灵魂赤裸裸的暴露不可了。凡是遮盖神秘的心灵的幕都被撕掉了。

才觉得有一股犷野的情绪把她控制了,有时还有天才的光芒闪耀的灵魂。

他那时在艺术生涯中所到达的阶段,正倾向于一种和人类沟通的集体艺术。感觉到那种互相感应的力,把演员和群众联系起来的共鸣的电波,她咂摸到一个演员的声音便是无声无息的千万人的心声

他们有一间精美的光线很好的卧室,居高临下,一望无际,眼底尽是碧绿的田垄。

他们互相抱着,在半睡半醒的状态中听着蟋蟀的欢唱,听着雷雨的声音;泥土的呼吸,黑夜那么寂静。两人睡得那么甜。万籁俱寂。远处几声狗吠,几声鸡鸣。晨光透露了。在灰暗寒冷的晓色中,远钟传来早祷的声音,使身体躺在温暖的床上打着寒噤,彼此靠得更紧了。

感谢那些把他们从平庸的日子里超度出来的人。

讥讽与肉欲都被她用作武器;她把自己的欲望和琐碎的心事象藤萝一般的缠绕他。

因为奥里维永远不会欺骗自己的理想,不象普通的男人听任懒惰、虚荣、混乱的爱情驱使,甘心否定自己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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