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笔记:《德伯家的苔丝》 托马斯·哈代

苔丝过去听见过头上阁楼里的那些琴声。那时的琴声模糊、低沉、被四周的墙壁挡住了,从来没有像现在那样令她激动,琴声在静静的夜空里荡漾。

她像一只猫悄悄地走着,穿过这片茂密的杂草,裙子上沾上了杜鹃虫的粘液,脚下踩碎了蜗牛壳,两只手上也沾上了蓟草的浆汁和蛞蝓的粘液,被她擦下来的树霉一样的东西,也沾到了她裸露的手臂上,这种树霉长在苹果树干上像雪一样白,但是沾到她的皮肤上就变成了像茜草染成的斑块。

通过凝视夜空的星星就能随意生出灵魂出窍的意境,现在她没有刻意追求就出现了;随着那架旧竖琴的纤细的音调,她的心潮起伏波动,和谐的琴音像微风一样,吹进了她的心中,感动得她的眼睛里充满了泪水。那些飘浮的花粉,似乎就是他弹奏出来的可见的音符,花园里一片潮湿,似乎就是花园受到感动流出的泪水。虽然夜晚快要降临了,但是气味难闻的野草的花朵,却光彩夺目,仿佛听得入了迷而不能闭合了,颜色的波浪和琴音的波浪,相互融合在一起。

那些所谓的先进思想,大半都是用最时髦的字眼加以定义——使用什么“学”或什么“主义”。

有的时候,似乎她也难以理解,他这样一个书生气十足、爱好音乐和善于思索的年轻人,为自己选择的竟是做一个农民。每当她发现他的知识那样丰富,她心中的见解又是那样浅薄的时候,她就不禁自惭形秽。我一看见你懂得那样多,读得那样多,阅历那样广,思想那样深刻,我就感到自己一无所知了!

在新的一年里,鲜花、树叶、夜莺、画眉、金翅雀,以及诸如此类的生命短暂的生物,都出现在它们各自的岗位上了,仅仅在一年以前,这些位置都被其它的生物占据着,而它们不过只是一些胚芽和无机体的分子。在朝阳的光照下,苞芽滋生了,长出了长条,汁液在无声的溪流中奔涌,花瓣绽开了,在无形的喷吐和呼吸中把香气散发出去。

那个阶层的人因为要遵守社会礼仪而开始压抑天然感情,为了追赶时髦又弄得入不敷出,不得不承受捉襟见肘的压力。

苔丝和克莱尔都在无意中相互捉摸,一直处在一种激情的边缘之上,但是他们显然又在压制着自己的感情,不让它进发出来。他们受到不可抗拒的自然法则的支配,一直在向一起聚合,非常像一个山谷中流在一起的两条溪流。

她和克莱尔也还处在好感和爱恋之间的不稳固的土壤上;还没有达到一定的深度;也没有什么难以解决的思虑和让人烦恼的问题。

认为自己这种专注的心情,只不过是一个哲学家对一个极其新颖、艳丽和有趣的妇女典型的关注而已。

空旷的草地上弥漫着半明半暗的、明暗混合的和带着水汽的光线,给他们留下的印象是一种孤独的感觉,似乎他们就是亚当和夏娃。

他的同伴的脸就成了他眼睛注意的中心,那张脸从层层雾霭中显露出来,脸上似乎染上了一层磷光。她看上去像一个幽灵,仿佛只是一个自由的灵魂。实际上是来自东北方向的白天清冷的光线照到了她的脸上。苔丝给了他最为深刻的印象。她不再是一个挤牛奶的女工了,而是一种空幻玲珑的女性精华——是全部女性凝聚而成的一个典型形象。

当奶牛认出他们时,鼻子里就发一声哼,喷出一股热气,在那一大片薄雾中间,又形成了一小块更浓的雾气。它们像一些安装有机械装置的木偶转动一样,缓慢的、水平的和不动感情地转动着它们的脖子,看着这一对情人从它们旁边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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