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叶嘉莹的《人间词话七讲》 |人之意愿,词之境界

近日读叶嘉莹的《人间词话七讲》受益良多。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谓:词以境界为最上,有境界则自成高格” 他以境界来评价词的高下优劣。这是人间词话之核心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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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释一下,什么是王国维所说的“成大事业、大学问”呢?其口中的“成大事业、大学问”,并不是指世人所追求的那种个人的、小我的学问和事业的成功。王国维年轻时,曾经到上海的东文学社,跟一个日本教授学习了西方康德和叔本华的哲学,所以他深受叔本华哲学的影响。后者认为人生就是“意志”,这个“意志”不是说人的什么理想,而是“will”,是一种意愿。所以王国维说,最高的人生是要超越于你自身的意志之上的。

西方人本主义哲学家Abraham Maslow(马斯洛)说,人其实要追求的是自我的完成。人的追求有几个阶段,最初当然是追求衣食的温饱,然后要有家庭的温暖,要有朋友的友情,要追求名誉,要追求一个社会上的归属感。但最高的一个价值体现就是完成你自己,他叫作self-actualization——自我实现,就是你自己实现了你自己。当你真正找到了这个自我实现的目的,你就会觉得那些俗世的追求都是不重要的。不是别人告诉你不重要,而是你到了那个境界以后,自然就觉得那些事情不重要了。陶渊明可以选择做官,可他宁可忍受贫穷饥饿,回家了。因为他觉得这样是完成了他自己。所以,每个人价值的取向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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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国维认为,有最高智能的人真正的价值,不存于现实物质的得失,不存于主观,而是存于客观真理。他将古今之成大事业、大学问者,比喻为三种之境界:“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 晏殊《蝶恋花》此第一境也。“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柳永《凤栖梧》此第二境也。“众里寻他千百度,回头蓦见,那人正在,灯火阑珊处。”- 辛弃疾《青玉案》此第三境也。

晏殊的这首词写的是闺中的思妇。中国的小词写的常常是女性的感情,而女性在传统社会中被注定是思妇的命运。这本来是写一个思妇登楼望远怀人,但王国维是善于读词的人,他从里面读出一种境界来:我们每天耳之所闻,目之所见,目迷乎五光十色,耳乱乎五音六律,我们的耳目都被那些繁杂的、奢华的、眩惑的、迷惘的声光色彩所引诱。真正有智慧的人要“昨夜西风凋碧树”,要把遮蔽在你眼前的、一切吸引的诱惑都超越过去,你才不是为个人的、世俗的、一己的得失而生活;柳永说的是一个现实的女子,说为她相思怀念而憔悴。可王国维读诗读词,总是超越了诗词表面所写的现实,读出一种哲理的境界,所以这里“为伊”的“伊”,还是指的那个成大事业、大学问的理想;不过,最理想的当然还是完成个人的追求了。“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他说我追求了一辈子,忽然有一天我恍然大悟,我得到了。得到的这个东西不一定是外在的名利禄位,而是真正在内心之中达到了一种自足的、自我实现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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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大利接受美学家弗兰哥•墨尔加利(Franco Meregalli)在《论文学接受》中将读者分为三类。第一类是能够从表面把作品看过去,这是最普通的读者;第二类是透明性的读者,能够透过作品表层的意思看到里面的本质;第三类读者是把作品当成一个出发点,然后通过自己的想象对之做出一种新的创造性的诠释,墨氏称此类读者是对其所阅读的文本造成了一种“创造性的背离”(Creative betrayal)也就是说,读者的诠释不一定是作者的原意,而只是读者从文本的潜能中感受到的一种意思。西方接受美学认为,作者创造的这个“Text”(文本)就在那儿。运用好它,你读什么书都可以读出自己的见解,如果它是好书那当然是好,即使是坏书你都可以超越它,读出你自己的高深的见解来,这便是善读书的人。

若依照墨氏的说法来看,则王国维的“三个境界”之说,无疑属于这种带有创造性的背离原意的一种诠释。中国古代的诗话词话就是这样的,它不给你解释,让你自己去领悟。不管什么书,人有思想有见解有眼光,不管你看思妇之词或什么词,你不会被书牵着鼻子走。佛教说:“物转心则凡,心转物则圣。“物转心”是说你的心没有一个真正的定力,没有一个见解,你就随着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心转物”就是你把看到的外物都用你的心、你自身的灵敏之性来把它转变了,你就是“圣”,你就成为圣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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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的文学批评有很多的演化,在上世纪流行“New Criticism”——新批评。艾略特(T.S.Eliot)是新批评的先驱者,他提出“诗首先应该被当作诗而不是别的什么东西”,这一观点构成了新批评的基本法则。艾略特说,诗的好坏不在于作者是什么人,而在于“Text”这个文本本身的语言符号有什么样的作用。所以后来又有了“Semiotics”——符号学,研究那些语言文字的本身。新批评注重的是“microstructure”,一个显微结构。不是说名词动词这样粗浅的结构,而是说每一个语言,每一个文字,它的声音、它的质地都是起着作用的。

王国维解释词之特质时,评论南唐中主李璟的词说:“菡萏香销翠叶残,西风愁起绿波间”,大有众芳芜秽,美人迟暮之感。众芳芜秽,美人迟暮”是什么?那是《离骚》啊。《离骚》的时代,楚国处在秦国和齐国两个大国之间的危难时期,屈原自伤说:“日月忽其不淹兮,春与秋其代序;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 天上的日月在轮转,人很快就会衰老。“美人”在中国的传统里,不只是一个容貌美丽的女子,也是一个有才智的美好的贤人。一个人既有美好的理想,又有可以完成理想的才能,这样的人倘若没有能完成他的理想,那是最可惜的。这也就是“美人迟暮”之所以特别可悲的缘故。同样,南唐现在也没有一个清醒的人能够使南唐避免灭亡的命运。这也是南唐的悲哀,南唐中主他内心是有这种恐惧的,所以当他写小词的时候,就于无心之中表现出来了。一般的读者只看到这首小词表面的意思,认为它是思妇之词,只称赞“细雨梦回鸡塞远,小楼吹彻玉笙寒”两句写得好。只有王国维看到了“众芳芜秽,美人迟暮”之悲叹。

王国维说“菡萏香销翠叶残”有“美人迟暮”的感慨有其道理。“菡萏”是《尔雅》中的词语,是荷花的别名。它能给你一种遥远的、高贵的、距离的美感。中间用两个动词“销”和“残”有很细致的一种慢慢的、纤细的、消逝的感觉。把很多珍贵美好的感觉集中起来,这就是显微结构的作用。 有一个故事,说王安石当年写了一句诗“春风又到江南岸”,他写完了看一看,觉得说得太简单了,不好,就改成“春风又过江南岸”,有了点动作,但还是不好,最后改成“春风又绿江南岸”。这样,春风不但来了,不但过了,而且把树啊、草啊都染绿了,这“绿”字实在起了很大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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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嘉莹在《人间词话七讲》里提到,小词写美女和爱情有两种作用,一个是“双重性别”的作用,一个是“双重语境”的作用。当一个男性作者用女性的口吻说孤独寂寞是什么意思?其实他是在说,我很有才华,我很有理想,却得不到重用,这就是“double gender”,这样的小词就给了你多一层的联想。南唐的君臣们在自己的小国里,可以安逸,可以享乐喝酒,可以听歌看舞,这是小环境。而大环境呢?后周慢慢地强大起来,就压迫南唐,使得南唐有一种危亡不能自安的感觉。这种感觉藏在他们的subconscious(潜意识)里边。王国维在讲这首词的时候,就有了依据。他对于诗歌、对于文学的那种锐敏的感觉,不但超越了众人,而且是超越了时代的,在他那个时候,西方的“microstructure”和“creative betrayal”这些说法都还没有呢!可是他具有超越的感觉、超越的思想、超越的见解,所以实际上已经用了这些新的方法来诠释古人的词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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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是很直接的,“情动于中而形于言”。可是词呢,要在言外还引起读者很丰富的联想,才是好词。苏东坡赞美柳永的《八声甘州》写景物写得真切高远,里边充满了感发的力量。而他自己有意就是要把词用来写自己的心意跟感情,而不是写成给歌女去唱的“空中语”。他在离开杭州时,写了寄参寥子的这首《八声甘州》:

“有情风、万里卷潮来,无情送潮归。问钱塘江上,西兴浦口,几度斜晖。不用思量今古,俯仰昔人非。谁似东坡老,白首忘机。

记取西湖西畔,正春山好处,空翠烟霏。算诗人相得,如我与君稀。约他年、东还海道,愿谢公、雅志莫相违。西州路,不应回首,为我沾衣。”

这首词,开头写得如此之开阔博大,而下半首却写得如此之低回婉转。它改变了歌词之词中女性叙写的内容,却保留了歌词之词所形成的多重意蕴的美学特质。苏轼用世之志意与超然之襟怀,以及词之幽微要眇的特美,都得以展现,这首词是诗化之词的上乘之作。

王国维说李后主“变伶工之词为士大夫之词”。士大夫之词就是诗化之词。他们不再把词当作一个“空中语”的歌词,而是直接地用来表达自己的思想感情,因此李后主的词带着直接的感发,它的作用是近于诗的。从李后主开始,小词才慢慢地脱离了歌词之词的这个阶段,而走向抒情言志。也就是诗人开始用词这种体裁来写自己的悲哀,写自己的感情,把为歌女代言的歌词,变成了自我抒情的诗歌。这是李后主的一个最大的开拓。李后主的改变是无心的,他没有要改变的意思,只是因为他国破家亡,自然而然地就这样把自己的悲哀写到词里边了。而苏东坡的诗化是有心的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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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的作者,如果没有这样深厚的修养,没有这么高远的理想,没有经过这么多挫折苦难的遭遇,只用大白话直接写下来,就不会写得这么深厚了。在这种情形之下写豪放的词,除了苏东坡以外,还有一个人是写得最好的,那就是辛弃疾。

不过,词的演化并没有停留在这里。王国维写完《人间词话》后,又写了一本书叫《清真先生遗事》。“清真”就是周邦彦的号,在这本书里他说,要在宋代词坛中找出一个像杜甫一样集大成的人,除了周邦彦,没有人能担当得起。周邦彦的成就在哪里呢?他在词的演变中又开出一条新的路子来——就是说如果你没有苏东坡、辛弃疾那种深厚的修养和曲折的身世,而你还想写出好的词来,那么你可以从姿态上把词作得更有深度。周邦彦是懂得音律的,很多新的曲调是他自己创造出来的。他喜欢从音乐上制造繁难曲折。所以周邦彦的曲子常常有“犯调”。

什么叫“犯调”?犯调不是单纯的一个调子,而是这个调犯那个调。就是说,前边可能是A调,后边变成C调,再后边又变成G调了。他不但在曲的音乐上制造曲折,他也在词的平仄声调上制造曲折。看周邦彦的一首《兰陵王》:

”柳阴直。烟里丝丝弄碧。隋堤上、曾见几番,拂水飘绵送行色。登临望故国。谁识。京华倦客。长亭路,年去岁来,应折柔条过千尺。
闲寻旧踪迹。又酒趁哀弦,灯照离席。梨花榆火催寒食。愁一箭风快,半篙波暖,回头迢递便数驿。望人在天北。  
凄恻。恨堆积。渐别浦萦回,津堠岑寂。斜阳冉冉春无极。念月榭携手,露桥闻笛。沉思前事,似梦里,泪暗滴。”

周邦彦这首词说些什么呢?第一段似乎是写送行的人,第二段似乎是写远行的人,第三段还是写远行的人。它所要说的,真的就这么简单吗?他完全是用一个叙述的曲折的口吻,这就是铺叙跟勾勒的手法。统观全词,萦回曲折,似浅实深,有吐不尽的心事流荡其中。无论景语、情语,都很耐人寻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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词,王国维说“词之为体,要眇宜修”,是要引起你很多的言外之联想的。赋是什么?赋用思致而不用直感,它都是旁敲侧击,都是经过了用思想来安排的,常常通过铺叙、勾勒等方法来描写。这样的做法为什么?就是为了不让它像骏马蓦坡那样跑得太快,得把它留住,留给读者慢慢去体会。这样的写法,古典学家叶嘉莹把它叫作以赋笔为词。

“歌词之词”之所以有要眇幽微的特色,一个原因是有的时候它有双重性别的作用,像温庭筠《菩萨蛮》的“懒起画蛾眉”;另一个原因是有的时候它有双重语境的作用,像韦庄《菩萨蛮》的“珍重主人心,酒深情亦深”、“此度见花枝,白头誓不归”,像南唐中主的“菡萏香销翠叶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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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境界”两个字,大家以为只有现实中的景物才是境界。王国维说,你不要只以为一个教室、一个花园才是一个境界。其实喜怒哀乐,也是人心之中的一个个的境界。只要是你能够写出真的景物,或者是写出真的感情,都叫作有境界,否则就是无境界。词,要有境界才是好的。“红杏枝头春意闹”,一“闹”字,境界全出。“云破月来花弄影”,着一“弄”字这个境界就活动起来了。就是说,在诗词里面,你要能够真切而且生动地把你的感受传达表述出来。只须有那样的一个活泼的字,整个句子就有了境界了。

每个诗词作品里都有一个世界,用“境界”来指历代词学家在词里边所体会到的那种词的特质。保加利亚文学批评家、女学者Julia Kristeva(朱莉亚·克里斯特娃)说,凡是一切的文字都是由符号组成的,符号的作用有两种,一种是symbolic function,是“象喻”的作用;还有一种是semiotic function,是“符示”的作用。什么叫作“象喻”呢?比如我们说“枫叶”是代表加拿大的,十字架是代表耶稣基督之救赎的,竹子是代表一种贞洁的品格的,这就是“象喻”。象喻是一种约定俗成的比喻,它的喻义是比较固定的。什么叫作“符示”呢?符示的作用是没有规定的,它就在符号的活动变化的作用之中显示出来很丰富的意思。

德国美学家、文学评论家沃夫岗·伊塞尔(Wolfgang Iser)也说过,他说在语言文字的符号之中藏有一种potential effect的作用。那么potential effect这个词,应该怎么用中文来表达呢?叶嘉莹试着把它翻译为“潜能”。她认为好的小词之中有一种“潜能”,这种潜能可以通过symbolic function(象征的作用)或semiotic function(符示的作用)来体会,也可以通过语码的联想或通过语言的结构来体会。但是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来体会,总而言之,小词是以具有这种丰富的潜能为美的。凡是缺乏这种潜能的词,就一定不是好词。

写诗写词,不在乎你所写的句子是古典的,还是通俗的。“林花谢了春红”,是非常白话的句子,但真是写得好。那“谢了”两个字,这么通俗,但这里边有多少惋惜的意思。“谢了”,不是杜甫说的“一片花飞减却春”,而是完全都凋谢了,满林的花都谢了。满林什么样的花?是春天的花,最美好的季节的花。什么颜色的花?是最鲜艳的红色的花。“林花谢了春红”,那最好的季节、最美的颜色、满林的盛装,居然一片不留地都谢了。“太匆匆”,也是非常白话的,但这三个字说得真是感慨万千:怎么这么快就什么都不存在了!其实你不用说每一年春天的来去是“太匆匆”,连人的一生你转回头一看,那也真是“太匆匆”。

写小说作者要写人间社会的形形色色的人,所以如果没有丰富的现实的人生经验,你就不能写出很好的小说。但是诗人不一样,无论客观主观,只要感情是真诚的,你就可以写出很好的诗。只是客观的诗人就要像小说家那样客观地观察这个世界,阅世越深材料越丰富;主观的诗人却不必多阅世,像李后主的好处就是他有一颗没被沾染的赤子之心。这都是王国维说得相当正确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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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词创作在掌握了格律,熟悉了技巧以后,就是写思想,思想有多深,诗词就有多深;思想有多新,诗词就有多新。现代派诗人戴望舒就说:“不必一定拿新的事物来做题材,旧的事物中也能找到新的诗情”《诗论零札》)比如:神话中的牛郎织女故事,在不同时代、不同诗人那里,就写出了不同的主题。先看《古诗十九首》之一:

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纤纤擢素手,札札弄机杼。终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该诗写织女不能见到牛郎的悲哀,因思念对方而无心织布,泪流满面,实际上借助牛郎织女的悲剧表现了人间夫妻伤别之情。到了北宋词人秦观那里,牛女题材就翻出了新意,看他的《鹊桥仙》: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又:赤壁之战,周瑜借东风火烧赤壁大败曹操,历来被人称道。杜牧却说孙吴乃侥幸取胜,否则“二乔”将会被锁在曹操的铜雀台。此是不沿旧说、创意新颖处。又如杜牧《题乌江亭》曾云:

胜败兵家事不期,包羞忍耻是男儿。
江东子弟多才俊,卷土重来未可知。

认为项羽自杀不可取,应该包羞忍耻,不屈不挠,卷土重来。而王安石《乌江亭》则云:

百战疲劳壮士哀,中原一败势难回。
江东子弟今虽在,肯与君王卷土来?

从刘项相争的军事态势及人心向背上对杜牧所论提出异议,以反问的语气表明江东子弟不会跟项羽卷土重来,眼光独具,翻出新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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词的声调不是滔滔滚滚的,而是如同美女行走,每走一步都要表现出一种姿态,而且每一个姿态和前一个姿态都是有变化的。这样,你“虽有强力健足,无所用之”。因为它的形式就不让你滔滔滚滚一往无前,而是常常要停下来的。好的词人写长调,不能够像写诗那样使气,而要以“情致”来表现他的好处。“致”就是一种姿态,“情致”就是你的感情和情意的一种姿态。

诗词创作有深入深出者,有深入浅出者,有浅入浅出者,有浅入深出者。其中以深入浅出者为佳,不深入不足以动人,不浅出不足以亲人,故语浅情深、浅貌深衷的作品历来被人推重,大家之作亦多如此。王国维《人间词话》云:“大家之作,其言情也必沁人心脾,其写景也必豁人耳目。其辞脱口而出,无矫揉妆束之态。以其所见者真,所知者深也。诗词皆然。”

袁行霈的《大家小书 好诗不厌百回读》里提到,诗词的艺术特点,像借景抒情,情景交融,锤炼字句,夸张想象,比喻指代,以小见大,化虚为实,对比衬托,视听通感,动静变化,穿插烘托,对偶用事等等人们常常讲到的艺术表现手法;像雄壮、含蓄、婉约、豪放、自然、朴素、风趣、高雅等等前人归纳出来的各种艺术风格,可以用来说明一首诗词的艺术特点。但是,套用这些现成的说法,并不是一种好的办法。重要的是要有自己的艺术感受,有艺术感受,才有艺术欣赏。好诗词,你真正觉得好,真受感动,有时会耐不住拍案叫绝,有时会感动得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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