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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娜娜蜷缩起了身子。她的整个肢体似乎动情地微微战栗了一下。她双眼潮润,身子蜷缩成一团,好像是为了更好地感受自己的肉体。然后,她松开相互握着的双手,顺着身体轻轻移动下来,一直移动到乳房,猛地一把抓住,激动地搓揉起来。她抬头挺胸,自我抚摩着,全身酥软,深情地用面颊来回蹭左右的肩膀。她淫荡的嘴向自己身上吹着欲火。她伸长嘴唇,久久地吻自己的腋窝旁边,一边对着另一个娜娜笑;那另一个娜娜也在镜子里吻自己哩。
于是,缪法有气无力地长长叹了口气。娜娜的这种自我淫乐使他恼火。突然,他心里的那些想法像被刮得无影无踪了。他冲动之下,一把抱住娜娜,粗暴地将她摔在地毯上。“放开我!”娜娜喊道,“你弄得我好疼!”他明白自己失败了,知道娜娜是个愚蠢、下流、说谎的女人,可是他想占有她,即使被她毒死也罢。
她连珠炮似的向缪法提出一大堆问题,什么都问,连细枝末节都不放过。她一阵阵开怀大笑,突然哈哈笑得前仰后合,连睡衣也笑得滑落下来,不得不一次次撩上去,皮肤给熊熊的炉火映成金黄色。伯爵受到了感染,便一点一点地给她讲述了他新婚之夜的情景。他不再感到丝毫的别扭,最后自己来了兴致,便以得体的方式介绍了“他是怎样失去童贞的”。他还有点害羞,所以说话时词句都是斟酌过的。少妇越听越有味,进一步向他盘问伯爵夫人的情况。伯爵夫人天生丽质,不过据伯爵说,她可真是冷若冰霜。
水果商和他的老婆……是啊!亲爱的,他们从来没有碰过对方,根本没有干过这种事!……你知道,他老婆这方面的欲望非常强烈,而他呢,笨头笨脑,一点也不懂……结果呢,他以为自己老婆是块木头,便到别处去寻欢作乐,与婊子们鬼混,享尽了种种低级下流的快活,而他老婆则到外面去找比她的笨蛋丈夫聪明的小伙子,寻求同样低级下流的快活……缪法终于听懂了她这番含沙射影的话,脸刷地变得煞白,想让她闭嘴,但她已经收不住了。
没等她把话说完,伯爵猛不防一把将她抱起来,直挺挺摔在地上,随即提起脚,想照准她的脑袋一脚踩下去,让她住嘴。一时间,娜娜吓得要死。缪法气昏了头,疯子般在房间里乱走起来。
女人嘛,你还没看透?从上层到下层,全是一路货色,统统是贪图享受的婊子。
外面,缪法气冲冲地走着。刚才又下了一场阵雨。街上滑溜溜的。他无意识地抬头看一眼夜空,只见一团团烂絮般的乌云,从月亮旁边急驰而过。这个时候,奥斯曼大街行人已很稀少。缪法沿着歌剧院的建筑工地,专拣黑暗的地方走,嘴里嘀嘀咕咕说些不连贯的话。这个婊子说谎。她是因为愚蠢而又狠毒,才编出那套谎话。刚才他应该把抬起的脚照准她的脑袋踩下去,把它踩个稀巴烂才对。总而言之,这实在太可耻啦,他永远不会再见她,永远不会再碰她,否则他就是一个十足的窝囊废。他像获得了解脱,大口地呼吸着。啊!那个赤条条的妖怪,像只蠢鹅在火边烤着,亵渎他四十年来所崇奉的一切东西!月亮从乌云里钻出来,把雪白的光华洒在阒无一人的街道上。缪法仿佛突然陷入了无边的空虚之中,心里害怕,绝望而又惊慌失措,止不住呜咽起来。每条大街上,迟归的夜行人步履匆匆。缪法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那婊子胡编的事一再浮现在他像着了火的脑海里,他想分析一下事实。
当他在一个婊子家脱掉外衣的时候,他妻子却在她情人的卧室里脱得一丝不挂。这种事是再简单、再合乎逻辑不过了。他一边这样分析,一边尽量保持冷静。他感觉到仿佛陷入了疯狂的肉欲之中,这疯狂的肉欲不断扩大,淹没并席卷了他周围的世界。一个又一个形象不断浮现在他眼前。赤条条的娜娜突然呼唤出赤条条的萨比娜。在这幻象之中,这两个女人一样厚颜无耻,一样受淫欲支配。他一走神打了个趔趄,差点被一辆出租马车撞倒。从一家咖啡馆出来的几个女人,嘻嘻哈哈故意用胳膊肘搡他。一时间,眼泪又涌了上来,怎么也忍不住,但他不愿意在人面前哭泣,便钻进一条漆黑的、没有人的小街,即罗西尼街,沿着一家家店铺,像个孩子一边哭一边走。
他哭得那么伤心,不得不靠在一扇门上,用被泪水沾湿的双手捂着脸。一阵脚步声吓得他慌忙离开那里。他感到羞耻、恐惧,见人就溜,像深更半夜在外游荡的人,慌里慌张。
这条街灯光明亮,吓得他赶紧往回走。他在这个街区转来转去,哪里最黑暗往哪里钻,走了将近一个小时。他心中大概有个目的地,脚步自动地引导着他,沿着曲里拐弯的道路,耐心地朝那目的地走去。最后,走到一条街拐角处,他抬头一看,目的地到了。